隔壁搬来一毛头小子,相处半年却少有谋面。他大学毕业不久,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叫司马牧,那天他来她家借盐时这样说。妍妍上大学时就开始谈恋爱,至今已有6个年头,总是高不成低不就,换男朋友就像换工作岗位一样。越恋爱,越不相信爱,时间长了,活脱脱像一具爱情木乃伊。虽然知道隔壁换了邻居,却从来不相往来。
他为人很和气,长相也不错;至于人品,男人嘛,没几个是好东西,她一直就这样想。
他带着歉意的表情向她借盐,说菜放进锅里时才发现没盐了。她一笑,把盐罐递给他,他说一会儿就还你。她说明天吧,你看我困了。他这才看到她穿着睡衣,脸忽然红了起来。
第二天醒来,她早忘了这件事,跳下床就赶紧漱口洗脸,然后去赶公交车。
下班的时候,江涛的“奥迪”早已停在她住的大厦楼下。江涛是她的朋友白雪的男友,在一家小公司任副总。女朋友引狼入室,在一次和江涛约会时竟稀里糊涂地用他的手机拨她的电话,由此给男人留下了蛛丝马迹。江涛起初打电话借口找白雪,向她问长问短,颇为关心体贴,然后就是频频约会,典型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一切,全然在女朋友眼皮底下进行。这年头,你还敢相信男人吗?
有个开“奥迪”的未婚男人愿意请她吃饭,妍妍一时不能抗拒。当然,她知道江涛是白雪的男朋友。所以,她时刻控制着自己,不让感情升温和行为越轨。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11点。她人困马乏,满脸倦容,江涛却赖着不走,磨磨蹭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虽然她久经情场,但坦白地讲,她闺房之中从未留宿过男子。她不想把少女最宝贵的东西随意就挥霍一空。她对江涛说来日方长,他装傻;她又对他说白雪还在等你的电话呢,他更不理,口蜜腹剑,心怀叵测,一副欲火难禁的样子。
正在无计可施时,门铃忽然响了,司马牧进来,说昨天说好还你盐罐,一整天不见你,才看见你屋里灯亮,然后就对江涛抱歉地一笑。她灵机一动,忙叫住他,眨眨眼说,你昨天不是说要教我做荷包蛋吗?那你现在来露一手啊!然后就对他说,这位江先生是她女朋友的男友。
他一愣,但随即就心领神会,很聪明地配合她,在她家里安之若素,老熟人一样进出厨房,洗碗切菜,打火点炉子。江涛见无机可寻,只好恼怒而沮丧地走了。
大敌一除,她立马过河拆桥,让他回去。出门的时候,他说你不该跟这种人交往,他有女朋友,又不打算和她分手,缠着你,又不可能和你天长地久,这种人脚踩两只船,到时你会吃亏的。他说得很认真,好像妈一样。她有片刻感动,但稍纵即逝,心中很不服气,你算老几?凭什么来教训我?
刚换上睡衣,司马牧又来敲门,说他刚才忙着还盐罐,竟把钥匙反锁在家里了,能不能让他从她家的阳台上爬过去。两家的阳台紧挨着,中间只隔一堵二米高的墙。阳台外漆黑一团,她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是在大厦的八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如何脱得了干系?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进卧室拿了一个枕头扔在沙发上,要他将就一晚,一脸的戒备。
他发现茶几上有一把切西瓜的水果刀,突然拿起,她吓了一跳。他把刀子放在她手里,说如果他半夜摸错了门,你千万别手软。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刚躺下,老妈又大驾光临。等她慌忙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妈已经端坐在沙发上,脸若冰霜,不怒而威。晚上妈打来几个电话没人接,很不放心,半夜赶来查询,终于发现了重大敌情。妈盯着司马牧,眼睛里射出十万把飞刀,刀刀锋利。他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如芒刺在背,忐忑不安。
妍妍像犯了天条,慌忙解释说他是邻居,因为钥匙反锁在家里没法进去,留他一宿,客厅而已。妈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脸上的肌肉线条渐渐柔和,然后从他父母一直到他家的洗手间颜色,一一严加盘查,比联邦调查局的侦探还要敬业,直到五更大家才得以安宁。
第二天,她和妈在睡梦里就闻到了满屋飘香。他居然做好了饭菜,酸汤鸡、酸菜鱼、醋溜土豆丝、一碗酸菜汤,整个屋子好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饭菜完全符合她们的口味,妈大加赞赏。父母结婚28年,至今看到锅铲还是一筹莫展,见他竟有如此手艺,惊叹不已。
那天,他们吃得很香。饭后他告辞,妈却热情地邀请他下班后一定再来,好像女儿是积压在仓库里无人问津的滞销货。
晚上,他再来的时候,妈满脸灿烂。走的时候,妈说就他了。妍妍发笑,这算哪门子的事?真是乱弹琴!妈却心满意足,乐不可支。
隔天,她问他,怎么知道她的口味,他笑说她酱油一瓶未动,醋却只有半瓶;垃圾筐里都是话梅核子;冰箱里没有纯奶,清一色酸奶;你的口味,肯定偏酸。她不得不佩服他天赋聪明,观察入微。
几天后白雪杀上门来,板着脸说:“妍妍,我可以输给任何人,就是不能输给你。我和江涛的事你比谁都清楚,我对你比谁都信任,你怎能背着我和他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她满面怒容,情绪激昂。江涛跟在背后,不说话却比狗熊还熊。
司马牧听到了她们的争吵,从屋里出来。因为是周末,谁都没有上班,恰巧让他赶上了这难堪的一幕。
白雪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泼妇一样不停地对她挖苦讽刺:“妍妍,你有才有貌,家庭条件又不错,难道就不能自己好好去找个男朋友?干吗非要到别人手里去抢现成货?”
她欲哭无泪,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无法辩护,因为是江涛死缠着她,她也是无辜的。但这话当着江涛的面怎能说出口?司马牧这时候挤了进来,轻轻揽着她的腰说:“妍妍,我们的事情你早就应该对他们说,免得让人家产生误会。你不该因为你比我大点就羞于启齿,王菲和谢霆锋、关之琳和黄家诺、莫文蔚和冯德伦、郑裕玲和吕方,许多大腕明星都是女大男小,姐弟恋很正常嘛!你们说是不是?”
这句话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却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白雪立刻眉开眼笑,前嫌尽释,赶紧道歉;而江涛却恨恨地用刀子般锐利的目光捅了他无数刀。
母亲不知咋的心血来潮,隔三差五就来请她和司马牧一起过去吃饭,连大舅妈、三姑姑、小姨娘也来频频相邀。朋友们都打电话来表示祝贺,有的还要求她带司马牧一起出去吃个饭或者开个Party表示庆祝。她越解释说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人家就越不信。她说这话早就不是一回二回了,何况这次人家还当众承认了,蒙谁啊?司马牧却眉开眼笑,不论谁请都满口答应,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让她暗暗却叫苦不迭。
他人很好,英俊潇洒,勤奋好学,这她承认,可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吃饭的时候她咬筷子,洗衣的时候她皱眉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算哪门子的事?她头晕脑涨,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六,她决定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他们的故事应该谢幕了。虽然,这几个月来他给了她很多快乐和帮助。
她敲门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个美丽女子,大眼睛水灵灵的,身段窈窕,一身休闲裙,青春无敌,二人亲密无间,笑得特灿烂。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犹如残花败柳。她知道他是独子,那女孩铁定不会是他妹妹,心像被针尖刺中,手脚瞬间僵硬。他惊喜异常,难得她主动上门来。不知为什么,她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发火了,恨恨地摔上门,转身逃去。
她悔恨交加,羞愧难言,亏她是情场杀手,阅人无数,怎么竟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大男孩给耍了?回到家里,她把他送的玩具长毛兔撕扯得满地都是,还不解恨,又用力从窗户扔了出去。
连续几日,他来敲门她都不开。每日下班回来,面对冷锅静屋,她怅然若失,泡上一碗方便面,却食不知味,难以下咽,心中不由怀念起他做的可口饭菜和每天的快乐情景,忍不住抽泣起来:失去了,才知道爱情早已在心中扎下了根!
几天后,他终于把她堵在门口。她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并且说谢谢他,感谢他这两个月来替她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说起那位。他恍然大悟,眉开眼笑,那是我表妹,二姨家的女儿,然后猛地搂住她:“丫头吃醋的样子好凶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