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安德烈》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安德烈和我曾经在一家菜价昂贵的餐厅用餐。不知道什么原因,服务生一直出错,先是让我们久等,后来好不容易上菜了,上的菜却不是我们点的菜,而且服务态度恶劣。忍耐了一阵子以后,我对他“正色”说:“您——可以留意一点吗?”
服务生满脸愠色地走开。安德烈说:“妈,你知道马克·吐温是怎么说的吗?”
我对全身都是黑色幽默的安德烈高度戒备,没好气地问:“怎么说?”
“他说,”安德烈慢条斯理地说,“评断一个人的品格,不要看他如何Υ人匚桓叩娜耍此绾味源人匚坏偷娜恕”
这很可能是安德烈当场编来教训我的,却让我哑口无言。
另外一次,我和老二菲利普去了巴黎,地铁售票员粗鲁得不得了,我气极了,但是又故作镇定,不骂那个售票员,而骂那座城市,说:“你看,这就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国家,果然又烂又慢。”
这时菲利普转过来对我说:“妈,你为什么不这样想,低收入的她一定住在离市区很远的郊区,来这个地铁站上班可能要转很多次车,今天下大雨,她可能天还黑着就出门了。她的烦恼一定很多,可能连房租都付不起。”
两次,都是十几岁的人给我上“道德课”。
幼年的马克·吐温也上过这样的课。
成长于美国南方的马克·吐温(1835——1910)家里有很多黑奴。在自传里,他曾经像账房记账一样写下黑奴的价格,一个15岁女孩的年租是12美元,一个25岁的女性的年租是25美元,一个体格强壮的男子年租是75美元到100美元。
有一次家里来了一个叫三迪的小男孩,辗转千里被卖到了他家。小马克·吐温发现这个小黑奴吵死人了,无时无刻不在喧哗,他一整天都在唱歌、吹口哨、喊叫、狂吼、大笑……有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跑到母亲那里指手画脚地告状:“妈妈,三迪已经唱了整整一个小时,一秒钟都没停过,我实在受不了了,你可不可以叫他闭嘴?”
他发现母亲的眼里竟然涌出泪水,她嘴唇颤抖,对他说了一番话:“那个可怜的孩子在唱歌,就表示他没想他妈妈。他要是安静下来,我反倒要担心他会想家,那就太叫人心痛了。孩子,你想想,他这一辈子是不会再见到他妈妈了,所以,只要他唱歌,我们就只能感恩,绝对不可以叫他不唱。”
一次小小的教诲,让马克·吐温永生难忘。1861年南北战争爆发时,26岁的他加入了南方的邦联军,但是参战两个星期杀了一个人之后,他就弃械离开了战场,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