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曾无数次幻想过关于女儿婷婷的婚事“不管男方高低胖瘦贫富贵贱只要肯上门以后的日子也就顺风顺水了。”
父亲的心事婷婷心知肚明。二十年前母亲身体不好生了她之后就四处求医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光景十分萧条。等她懂了事父亲一直在外务工一年很少见到父亲。即使年末回家过年父亲对她也没表现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曾听到父亲对母亲说“家里要是有个男孩就好了能撑起半边天以后咱们老了也有个养老送终的人。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婷婷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高考结束了婷婷故意把报考志愿填到离家2千多公里的地方。她想逃离这个家。
不久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婷婷成为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的消息就像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村里传开了。父亲蹲在院子里抽着旱烟对开心的无所适从的母亲说道“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在家带孩子……”
婷婷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哭的压抑日记本扉页上写的“若男”是她给自己取得另外一个名字。想要努力的证明给父亲看女孩一样不比男孩差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填补不了父亲心头那块似乎一辈子不能愈合的伤疤。
婷婷是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远去的列车。
大学四年她像备战高考一样努力学习舍友都叫她书呆子。获得的奖学金闲暇时间不停的兼职让她几乎没有伸手向家里要过一分钱。家里往卡上打的钱她一分没动。
毕业了婷婷在一家企业里拥有了一个不错的职位拿着村里的人一年所挣不来的月薪。谈了一个大学里暗恋她四年的男孩。
年底的时候婷婷带着她的男朋友向飞回家见父母。
父亲见到向飞瞥了一眼巴巴的抽着他那旱烟袋“想和婷婷处对象可以但必须当上门女婿”
向飞不知如何是好。关于结婚是男女上方两个家庭的事情。他也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肯定不会答应他做上门女婿的。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令人难堪婷婷终于压制不住二十多年来藏在心底的苦楚歇斯底里的朝父亲吼道“你不就是嫌弃我是女孩吗没男孩子有本事没人替你生孙子为你老李家缘续香火。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就是想证明给你看我一样可以做的很好大伯三个儿子哪一个比我强这么多年了你拿正眼看过我吗我有父亲可我不知道什么叫父爱……”
母亲坐在床边不停的抹眼泪就像泉眼涓涓不息。
大年三十村里家家户户都热闹团圆婷婷拉着向飞提了行李踏着夜色消失在弥漫着鞭炮炸裂后火药味十足的夜色里。
婷婷站在村头看着这个她曾无比熟悉的村落渐渐变得陌生点点灯火就像湖边的萤火虚无缥缈。
婷婷一走就是2年每月定时给家里汇一笔钱偶尔给家里打一通电话都是和妈妈问问家里的情况。直到腊月初八那天妈妈打电话说父亲身体不好想见她。
婷婷和向飞连夜赶飞机转车回到老家县城。因为父亲上门女婿的事情向飞父母也是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便一再搁浅。
病房里父亲插着氧气安静的睡着。婷婷看着这个男人陌生而又熟悉。“他是我的父亲把我养大的人可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如今他的头发花白颧骨突出脸上的褶子也多了他真的老了。”婷婷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婷婷和母亲静静地坐在病房外面的座椅上。“婷婷你不要怪你爸爸。他当年也是被你爷爷要求做的上门女婿。我当时身体一直不好你姥爷害怕我嫁过去受欺负不被待见。所以你爸爸就当了上门女婿。他没有嫌你是女孩我们没有念过几年书就是个文盲他不想让你一辈子窝在咱们这个穷山沟里。他不善于表达不知道怎么疼你就想着把你留在身边看着你。”
母亲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泛黄的纸递给婷婷上面歪歪扭扭的誊写着一段段文字仔细辨认那竟是从自己日记本上抄下来的。“婷婷你爸爸无意间看到你的日记本记着你对他的成见你的理想他认识的字不多就照着抄下来找隔壁你张大哥给念了念。他就像宝贝一样把它一直带着身边。你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晚上你爸爸在你大伯家哭的不像样子你终于成气候了他开心。可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咱们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不容易不想让你骄傲让你记着对他的成见你才能继续努力所以才对你冷冰冰的……第一次见向飞你爸爸提出让他上门是在试探他对你的真心。就像他对妈妈一样……”
婷婷思绪已经混乱了。那个上门女婿的借口父亲的良苦用心多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决堤。父爱深沉父亲的爱竟被自己误会了二十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