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阴风刺骨,街上行人,裹头遮脸,形色匆匆,天暗云低,似乎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
雪地靴,长筒靴,皮鞋,运动鞋,帆布鞋……一双双形形色色的鞋子在她们面前经过,她们已经记不清今天看过多少双鞋子,一双鞋子就代表一个路过的行人,他们只是路过,不曾住脚。
现在的鞋子,真是好看,五颜六色,奇形怪状。
是啊,不过我现在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回去,就这么躺在这里吹着北风,我都快冻僵了。
看这情况起码也得再等上段时间,再忍一忍吧,想想回去后就能烤到炉火,这样也许能暖和一点。
最近的生意一直不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希望我们俩的运气好点,等到下个行人经过的时候,我们就能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
那你还是祈祷吧。她们俩相视而笑,彼此心里都清楚得很,不说下一个行人,不说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也不见得有人能带走她们。
真羡慕隔壁店铺里的那帮兄弟姐妹们,起码不要在外面挨冻。隔壁的小门市口,一口旧音响不断地播放着广告。
羡慕也没用,人家还嫌弃咱们呢。
唉……两声长叹息。‘咳——咳’,阿婆的咳嗽声没有惊到她们,这样的咳嗽声,不一会儿就能听到。
突然,一双胶鞋在她们面前止步,阿婆,你这鞋垫怎么卖的啊?其中一只胶鞋指向她们俩。
听到这声音,她们俩相视而笑,看来有机会离开这个窜风的巷子口了。
阿婆颤抖的左手拿着鞋底,右手拿着针线,顺势扬起,竖起两根枯树枝般的手指。
两块钱一双啊?那声音扬得很高,阿婆微微点头,五块钱三双吧。又是个高音。‘咳——咳’又是几声,阿婆咳嗽附带着点头动作,嘴里不停的‘啊啊啊’。
阿婆你……完整的话音未出口,她们俩被缓缓塞进了那双胶鞋,婆婆,这双两只怎么是一样的,我换一双吧。她们俩又被退了回来,旁边的哥们俩被重新塞进了那双胶鞋,这双合脚,还挺暖和。那双胶鞋在地上轻轻跺了两下后离开了小摊,六张揉得皱巴巴的一元纸币被阿婆裹进灰色的手帕里缓缓塞进自己的第五层上衣口袋。
她们俩相视无言,别的兄弟姐妹都是左右一对,只有她们俩是纳的一个方向。
兀的,几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她们身上,随即融化,一阵冰凉。‘咳——咳’,阿婆又是几声咳嗽,佝偻的背担着她们这帮兄弟姐妹,蹒跚地迈向家的方向。
她们知道,不是阿婆老糊涂才将她们俩纳成一个方向,当年他为了救阿婆,失去了一条腿,出于感恩,阿婆主动照顾他的起居,阿婆的心里话不能通过言语表达,只能呈现在肢体上,但他都明白。阿婆说不出来,他就当阿婆的传音筒,只要你不嫌弃我只有一条腿,我们就在一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