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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姑娘下乡来

姑娘插队锁龙沟好连长怒训狗队长

辽西的大山里,有个锁龙沟大队。村里有位五十多岁的马寡妇,和儿子东升相依为命。东升是大队的民兵连长,精明强干,刚过门的媳妇菊儿样样也是行家里手,马寡妇灰暗多年的脸上才有了光泽和笑容。

1968年秋日里的一天黄昏,马寡妇正给儿子纳鞋底,忽听屋外传来说笑声,东升和菊儿领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东升介绍说,这是新来的知青赵彩梅,大队没青年点,大队决定暂时把她安排在咱们家。

那个叫赵彩梅的姑娘走到马寡妇跟前问候道:“马大娘好!”

寡妇望了望眼前这个扎着羊角辫,身背背包,腰里别着搪瓷缸和白手巾花朵般鲜艳的姑娘,一个劲地往炕上让。很快,赵彩梅和锁龙沟的人打成了一片,半年过去,身子骨比以前更健壮,人也出落得更加水灵了。队里人都对这个城里姑娘挑大拇指。

一个夏日的午后,赵彩梅在打草。田野里静寥无声,偶尔传来几只布谷鸟悠远的叫声。生产队长贺耀武扛着钐镰走过来和赵彩梅打招呼。

赵彩梅虽身着粗布衣裤,却丝毫遮掩不住丰满的体态透出的那种青春健康的美感。直到现在,彩梅仍然保持着上高中时的卫生习惯,牙齿刷得雪白,内衣一天一换,一身灰土中散发出芬芳的香味。队里的那些光棍汉们提起彩梅和另外的三个女知青,就像提起了他们永远吃不够的肥猪肉一样,馋得直淌口水。

赵彩梅干得正欢,忽觉腰里一紧,本能地扭头,生产队长贺耀武伸手在后边抱住了她。

“你、你想干什么?”彩梅厉声说,“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彩梅,我想你想得好久了。”贺耀武威胁道,“这里连个兔子影都没有,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赵彩梅惊恐而绝望地喊了一声,饿狼般的贺耀武将她按倒在地。

这时,忽听“哎哟”一声惨叫,贺耀武从赵彩梅身上滚了下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又被一拳打得口鼻出血。贺耀武仔细一看,打他的人是东升。东升见彩梅没在家,听娘说下地打柴,就赶到了田里,正撞见贺耀武对彩梅不轨。东升怒目而视:“贺耀武,信不信我马上以干扰女知青生活的罪名送你到学习班?”那时候的学习班比现在的拘留所还要严格,弄不好还得判刑,贺耀武灰溜溜走了。

彩梅险里逃生,又惊又喜,竞昏了过去。东升忙掐彩梅的人中呼喊,几分钟后,彩梅渐渐苏醒。一种难言的委屈使她忘记了男女之别,抱住东升嚎啕大哭起来,

苦孩儿活命家遭难女知青报恩哺幼儿

菊儿自打过了门,马寡妇就心急抱孙子,常到庙里烧香,菊儿果然怀上了,十月怀胎,菊儿要生产了,可菊儿却难产了,孩子保住了,菊儿却没了。

寡妇人家哪经过这种打击,马寡妇不久便重病不起。半年后的一天晌午,东升见娘坐在门槛上,头低着好像睡着了,娘嘴角已流下口水,已僵死多时了。

遭受了失妻丧母之痛,东升苍老了许多。为照顾儿子锁柱,东升既当爹来又作娘。娘去世不久,彩梅就转到大队新成立的青年点当广播员去了。

清明这天清早,东升趁儿子熟睡就提着烧纸香烛去给爹娘和妻子上坟。快到坟地的时候,忽见坟前有一白衣女子正站在坟前喃喃低语。大清早荒滩野地又能有谁在坟前泣诉?东升悄悄隐藏在一棵大树后。女子泣诉后又虔诚地跪在娘的坟前磕了头,然后匆匆离去。从那女子的背影和走路姿势判断,好像在哪儿见过。东升大惑不解,瞅着女子直至不见这才来到坟前。坟前的祭品和刚刚燃尽的烧纸还散冒着清烟,东升这才知道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人。东升暗忖,一定是她!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东升这才想起儿子的早粥还没有熬,急忙往回赶。一进屋,赵彩梅正坐在炕沿上抱着锁柱一口口地喂稀粥呢!赵彩梅说:“东升哥,你一个大男人拉扯个孩子也不容易。除了广播外,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情,这样吧,孩子放在我那儿吧,我来照看。”东升说:“这怎么能行?你一个姑娘家带个孩子,让人见了会说闲话的。”赵彩梅说:“东升哥,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们家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帮你带孩子又算个什么?我早上去了大娘和嫂子的坟地,我把我的想法跟她们说了。”东升心一颤,果然是赵彩梅。还没等他开口,赵彩梅又说:“什么也别说,我一会儿就将锁柱带走。小家伙跟我可亲了。”

锁柱被赵彩梅带到了广播室。

斥支书姑娘诉衷情遭遇爪彩梅回省城

赵彩梅越来越觉得来大队当广播员是一种错误。锁龙沟大队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可她一个下乡知青,又能到哪里去呢!支书谢长发没人时就来广播室和她套近乎,一双露仁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看得彩梅如芒在背,不知所措。

昨晚十点多钟,彩梅洗漱哄锁柱睡下,忽听传来敲门声。彩梅知道,谢长发又来了。开门一看,谢长发果然笑着站在门口。

“谢书记,您还没歇着?”彩梅端茶递到了坐在床沿上的谢长发面前。

“彩梅,你看你都来大队这么长时间了,我这个支书也没来关怀关怀你,”谢长发接过茶杯,站起身来顺势拍了拍彩梅的肩膀,“这里的工作环境还好吗?”

彩梅说:“谢谢您谢书记,这里的工作环境很好。”

“既然有这么好的工作环境,该咋样谢我呀?”谢长发说着将彩梅揽在怀里。

谢长发忽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原来彩梅见谢长发要得逞,情急之中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谢长发摸了摸被打得发木的面颊:“打是亲,骂是爱。我谢长发经过手的女人有的是,啥样的女人我没见过。跟你说吧,我谢长发相中了的女人没有弄不到手的!”说着将门砰地关上,走了。

听着窗子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彩梅想起刚刚躲过贺耀武,如今又来了个谢长发,无异于从狼窝又入虎口,悲从中来,趴在办公桌沿上啜泣起来。她不由想起了东升。她在心底默默地想,要是东升哥在该多好啊!

东升为人坦诚正直,彩梅在内心深处早把心交给了他。二年前她来到这里,多亏了东升一家人悉心照顾。她的心里早就滋生了那种情愫,只是碍于少女的羞涩,再加上东升有家,她只好将这种感情深埋在心底。菊儿死于难产,谢长发的出现,使她更坚定不移爱上东升。

彩梅决心找东升。

第二天晚饭过后,彩梅瞅了瞅四周无人,便将广播室的门锁好,抱着锁柱向东升家奔来。常听人说,这地方常有狼狐出没,可彩梅再也顾不得这些了。直到看到屋中露出微弱的烛光彩梅长出口气。

东升正在烛光下缝补衣物,忽听窗外有人,紧接着又传来叩门声。东升打开屋门,一股冷气夹杂着潮湿扑入,赵彩梅抱着锁柱一身泥水站在门外。

“彩梅,黑灯瞎火的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就不怕夜黑有狼出没?”东升说。

彩梅看着东升那张棱角分明亲切熟悉的脸,听着东升关切的话语,心里蓦地一热,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化作泪水倾流出来。

东升急急问:“彩梅,你咋的了?”

彩梅嘴角嚅动着,倒在东升的肩膀上颤栗不止,“东升哥,我怕……”

“莫怕,有我呢!”东升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彩梅的长发安慰道。

“东升哥,我有件事想……”彩梅心里怦然直跳。

“啥事?”

彩梅眼睛坚定而又炽热地望着东升:“东升哥,我们……结……结婚吧!”

东升绝没想到彩梅深夜前来相会竟然以身相许。在彩梅火辣辣的目光下,东升显得心慌意乱。他的脸涨得通红:“彩梅……这……使不得……”

彩梅眼里透出万缕柔情,柔声问:“东升哥,我知道你愿意。是吗?你的眼睛早就告诉我了。”

东升望着彩梅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发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那么温柔地望着自己,她的脸上带着鼓励的神情,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彩梅,你是城里人,俺结过婚还有孩子……”

彩梅含情脉脉看着东升:“东升哥,只要你愿意,我啥都不在乎。给你当妻子,一辈子心甘情愿……”

彩梅含羞望着东升一笑,脱去了紧裹在身上还滴着水珠的衣服,红着脸不安地抚弄着辫梢,柔声说:“只要东升哥能看得起我,不笑话我,我就知足了。”东升望着眼前如花似玉,含情脉脉的赵彩梅,不由为之一荡,下意识地将彩梅搂在怀里……

赵彩梅终于没有躲过谢长发。

这天晚上,彩梅睡梦中忽觉身子似乎被一座山沉重地压在身上,醒来一看,只见谢长发正趴在她身上。彩梅刚想翻身坐起,无奈手脚不知何时已被狡猾的谢长发绑在床框上。彩梅知道难逃此劫,她将嘴角咬出血来,哭着说:“谢书记,您就放过我吧!您什么事都成,唯独这件事不成。”谢长发摸了摸彩梅的脸颊:“为什么?”彩梅说:“我……我已经有……”谢长发没等彩梅将话说完,就淫邪地说:“有人对不对?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个。”说完就像头恶兽一样,将彩梅强暴了。

谢长发发泄完后,这才满意地穿好衣服,解开了捆在彩梅身上的绳子。

“谢长发,你无耻!我要告发你!”彩梅痛不欲声。

谢长发从口袋里掏出份知青回城招工表,扔在了彩梅面前:“支青回城,你是第一个。够意思了吧!”开门走了出去。

彩梅呆在那儿,良久,她的思绪才渐渐从刚才的梦魇中走出来,目光呆滞地望着这张回城招工表,心如刀绞,心里面默默地说:“东升哥,我对不住你,我只有回去这条路了。”

第二天蒙蒙亮,彩梅一步三回头,披着星光踏上了开往省城的班车。

东升不见了彩梅踪影,四处寻找。一连月余,连彩梅的影子也没找到,东升记起彩梅曾跟他说过谢长发欲对她不轨的话,觉得彩梅的出走和谢长发有关,找到谢长发质问,谢长发说,上面来人让彩梅回城,他没留住;至于回哪儿,他也不知。东升没法,按彩梅留下的地址来到了省城,可那儿的人说彩梅压根没回来。东升大病了一场。他的耳边始终萦绕着彩梅经常给他唱的那首《雪花那个飘,北风那个吹》。

“北风吹,雪花飘,

城里的姑娘下乡来,

广阔天地炼红心,

人人争当铁姑娘……”

因生爱姑娘巧相助“准岳母”爱材用贤能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

早改名为伟琦的锁柱转眼也二十多岁了,考进了省城一所大学的经济管理系。两年前,父亲患癌症溘然离世,家里只剩下继母操持,伟琦几次想退学帮扶这个家,可继母一个劲劝他:“伟琦,你忘了你爸临死时拉着你的手说过的话吗?孩子,咱家祖祖辈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读书人,千万别忘了你爸对你的一片心呀!”

伟琦的心中藏着一个解不开的谜。两年多了,他不时收到一些署名晶晶的汇款。伟琦按着汇款单上的地址姓名去找,结果有这个地址没这个人。伟琦将钱攒下,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花一分。不知为什么,这件事竟奇迹般地被这位汇款的好心人发觉了,他在又一次的汇款附言中又特意嘱咐道:“这款子是资助你学习用的,别负了好心人的一片热心。”

伟琦拿着汇款单,望着附言栏上娟秀的字迹,心里激动不已。字迹娟秀瘦小,显然是出自一位女性之手,再看看汇款人的汇款邮政局,都是博爱区前门邮政支局,于是在一个午后,伟琦特意请假来到前门邮政支局,找到了汇款员。汇款员听伟琦这么一说,大为感动,当她看了看汇款单后,脸上露出笑意说:“这单子是个姑娘填写的。她来这里寄钱有十多回了。我们几乎是老朋友了。”伟琦惊诧不已。根据汇款员描绘的抽象轮廓,伟琦一时也想不出究竟是谁来,不过他想这姑娘一定是熟悉他的人。他细心想他在省城接触到的年轻女性。他掐指算算,不过五人,对其中的四人伟琦已摸清了路数,她们不可能资助他,因为她们本身的学费来源都很困难。

难道是她?伟琦的脑海中倏然闪现一个熟悉的面容来。

这个人就是伟琦的同学白冰。他悄悄地看了看白冰的笔记,惊奇地发现笔记本中的笔迹竟和汇款单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伟琦如释重负地笑了。可伟琦不解,白冰家居省城,漂亮、富有,功课又好,是朵公认的“校花”,追求的人很多,可白冰却都一一婉言拒之。可她却两年多来一直资助他,难道,仅仅是因为同情?一天傍晚,伟琦找到白冰说了此事,白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天是星期天,伟琦早早就来到某公司老总李伯涛家给他的十七岁的女儿兰兰做家教。兰兰虽长在富足的家庭,学习却异常刻苦,自伟琦来后,学习成绩大为提高。为了感激伟琦的悉心指导,李伯涛夫妇特设晚宴。

走进李家的饭厅,伟琦眼前一亮。饭桌旁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是她!白冰。她怎么会到李伯涛家中?怎么会是她?或者是自己想得生出幻觉来了吧!他眨了眨眼,她正抿着嘴对他笑呢!看起来不是幻觉。只见她身着一件镶着小花边的白衬衫,系着天蓝色的大阔裙;小圆脸上嵌着一对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微微向上翘起的小鼻子,底下配着小巧玲珑的嘴巴。

正当他心慌意乱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时,李伯涛说:“伟琦,我也不瞒你了,其实,介绍你给兰兰做家教的是冰儿。她特意叮嘱不让我告诉你,可一见你们今天都在这儿,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伟琦很感动,原来介绍他给兰兰做家教的竟然也是她!白冰的面颊散布着两朵桃云,露出白玉般白而整洁的牙齿,一双深而黑的眼睛不时地向他窥视。他不知道一个多小时的晚餐是怎样结束的。

从李伯涛家出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伟琦和白冰缓缓走在人行道上。夜色如水,繁星满天,他却讷讷无言。好半天,两人谁也不说话。

他望着她,她在夜色中的身影是那么美,眼角似有无数的柔情。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寂:“白冰,再次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白冰轻声说:“这算不了什么。如果你愿意,我仍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初识伟琦,白冰觉得这个来自乡下的青年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她每次看到伟琦常常为学费发愁的忧郁眼神,心里不知怎地竟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感。当她有一回在城建工地上看到搬砖的伟琦时,她流泪了。她决心帮助他。当他看到伟琦收到汇款后那诧异而又喜悦的神情,身体就像丢掉一块包袱一样的轻松。少女特有的敏感告诉她,她喜欢上了这个自强自力有才华的青年。

“白冰,你……你……真好,”伟琦突然身子在一根路灯下站定,脸涨得通红,他伸出双手蓦地攥住白冰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嗫嚅着,“冰儿,我们……相爱……好吗……”

白冰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伟琦,目光里透出鼓励和激动,白玉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烫。伟琦双臂稍一用力,白冰就幸福地将头倚在伟琦的胸前。

白冰的妈妈石惠琳早听说女儿有个要好的男朋友是经济系的高材生,就生爱材之意,准备聘任他为子公司经理。一天晚饭后,她对女儿说:“冰儿,我想将你的男朋友聘到公司任职,你意下如何?”白冰高兴得搂着妈妈的脖子说:“明天是星期天,我将他请到咱们家吃饭好吗?”石惠琳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冰儿就将伟琦领到家里来丁。伟琦彬彬有礼,谈吐大方不俗,深得石惠琳的好感。当她得知伟琦来自锁龙沟,感叹地说:“年轻时我到过你们那里。那儿的人淳朴得很呀!”

“您也到过我们那儿?”伟琦惊讶地问。

“到过,还认识了不少那儿的人。那儿确实是个好地方。”石惠琳微笑着望着伟琦,站起来踱到窗子前,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过了好大一会,她转过身来轻轻地问:“认识马东升这个人吗?”

白冰插话说:“妈,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父亲去年春天已经去世了,就在204医院。”

伟琦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的惊喜:“您认识我父亲?”

“那是个好人,年轻时打过交道。”石惠琳淡然一笑,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她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发呆。

伟琦见状忙问:“阿姨,您怎么了?”

石惠琳这才回过神说:“没什么。我年轻时在那儿附近插过队,和你父亲在民兵训练中打过交道,可以说,我和那儿的一草一木都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当我得知那儿现在依然很贫困的时候,心情有些不好。”

伟琦在白冰家吃了饭,饭桌上,石惠琳邀请伟琦加盟她的公司。伟琦高兴地答应了。

坠爱河女友患绝症有情人寒夜泪分离

大学一毕业,伟琦加盟了石惠琳的公司。由于经营有方,被提拔为公司的业务经理。自然,白冰和伟琦的感情与日俱增,两人沉浸在爱情的幸福里。

就在两个青年在爱海里无拘无束畅游的时候,命运的恶魔却扑向了这对热恋中的男女。经检查,白冰患了风湿性心脏瓣膜病,二尖瓣膜狭窄有轻度闭锁不全。伟琦压抑着自己内心起伏的波澜,一如既往地爱着白冰。在他看来,白冰是他的一切,如果没有白冰,他不知道他未来的人生该怎样度过。他们就在这幸福的陶醉和痛苦的颤栗中忘情地相爱着。

这天,石惠琳急匆匆打来电话,说白冰再度休克进入医院。伟琦的心里一阵颤悸。谁都知道这种病的治愈率只有千分之一,随时都可能死亡。伟琦的额头上不由沁出了冷汗,他驾车向医院驶去。

伟琦推开病房门,轻轻坐在白冰身旁。白冰小巧顽皮的嘴角挂着安详的微笑,睡得正甜,她的面色苍白如纸,青春的红晕早已褪去。病魔,已经把这个天真烂漫花朵般的姑娘折磨得面目全非了。望着眼前在病魔吞噬下随时都可能辞世的心爱的姑娘,伟琦的内心蓦然涌起了无限酸痛,簌然落下两行清泪。

冬日的一个子夜,北风刮得树干电线呜呜地响,米粒似的清雪漫天飞舞。病房内温暖怡人,冰儿安详地睡着,嘴角上挂着甜美的微笑,正陶醉在美妙的梦境中呢!伟琦揉了揉布满红丝的双眼,抬腕看了看手表,已是深夜子时。冰儿的病势使伟琦和石惠琳不得不轮流看护。半月来,伟琦形容憔悴,眼窝深陷。刚才冰儿还握着他的手憧憬未来,伟琦心如刀绞,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他始终不敢相信这个花朵般鲜艳美丽,天真烂漫的姑娘会死去。他痴痴地望着心爱的姑娘,一直到她酣然入梦。这时,石惠琳推门走了进来替换他。他朝她点了点头,就冒着风雪匆匆离去。没想到这竟是他和冰儿永久的别离。

凌晨二点,冰儿醒了。她做了一个美妙的梦,梦见她和伟琦一起去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两人决定在那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正当她和伟琦相依而坐欣赏这美丽的景色时,突然间云雾迷漫,伟琦却不见了。她急得大哭起来,身子飘忽忽如坠谷底。她本能地伸出双手,大呼救命,又看见伟琦在山那边朝她直笑。她一兴奋,醒了。她睁开眼睛,妈妈坐在床前,正握着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呢!她环顾了室内四周,就妈一个人,伟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妈,伟琦呢?”冰儿问。

石惠琳心里一颤,忙笑着说:“他呀,刚走不大会儿。明天早上他就过来看你。这不,都凌晨二点了,天快亮了。”

冰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双忽闪的大眼望着妈妈:“妈,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和伟琦在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地方安了家。妈,您说梦里的事情会不会是真的呢!”

石惠琳心一酸,勉强止住了眼泪,笑着对冰儿说:“伟琦这孩子人地道实在,你们会过上比梦中还幸福的生活的。”

冰儿一听,双目似乎明亮了许多。突然,她蓦地觉得眼前一暗,忙攥住妈妈的手惊叫起来:“妈,停电了吗?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冰儿,你说什么?你看不见了?”石惠琳心猛地颤悸起来。

冰儿哭了,泪水夺眶而出:“妈妈,是的,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冰儿,我在你跟前呢!”石惠琳惊恐地抓住女儿的手,“你看看我……”

“妈,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绝望的泪水从冰儿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心跳越来越慢,像一条丝线般的细流在沙漠里艰难流淌,马上就要干涸了!她再次努力抬起了睫毛,努力使眼睛睁得再大一点。她的嘴角动了动,声音低得简直难以分辨:“天……亮了吗……”

“快了,”石惠琳指了指窗外说,“有点亮了。”

“可我……什么也……看不到!伟琦……”

她呼唤他,但仅仅喊出了名字,声音就突然停住了。

“冰儿!冰儿!”石惠琳觉得自己突然跌进了万丈深渊!冰儿没有等到她心爱的人,终于丢下一切,走了!

天终于亮了。铅灰色的云团压得很低,狂风猛兽般怒吼,雪下得更大了。当风雪把伟琦卷进医院的时候,冰儿身上盖着洁白的布单子,正从病房内被缓缓推出。当这一切映入伟琦视野的时候,他一下子呆愣在那里了,随后扑到在尸车前,掀开了布单子,大哭起来。在场之人无不泪落。

董事长牵线当红娘说段往事眼泪涟涟

自打冰儿离去后,伟琦丢了魂儿似的。石惠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将身边女秘书倪慧介绍给了伟琦。伟琦深陷在怀念冰儿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婉言谢绝了石惠琳的好意。后来在石惠琳的一再劝说下,伟琦才同意和倪慧接触。经过一年多的交往,伟琦终于从怀念冰儿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和倪慧结婚了。倪慧是个温柔贤慧的妻子,对伟琦很关心,使伟琦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冰儿留在他心中的隐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抚平了。伟琦打心眼里感激董事长,要是没有她的帮助和关心,他就不可能遇上倪慧,也就没有今天的幸福。

转眼,又一个十年过去了。

这天,石惠琳将伟琦叫到了办公室说:“伟琦啊,我也快奔六十岁的人了,干了这么多年,也该退下来了。公司运作到今天,你功不可没。我想和董事们商量一下,让你接替我的位置。”伟琦正待推辞,石惠琳说:“伟琦,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通过这么多年的锻炼,你完全有能力主持公司的工作。其实,有件事情我想,是该到了告诉你的时候了。”见伟琦疑惑的样子,石慧琳说:“不知你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年他和一个女知青深深地相爱着。那个女知青就是我呀!”石惠琳说到这儿已泣不成声,“其实,冰儿是你的亲妹妹呀!”

伟琦一下子愣在那儿了。石惠琳说:“伟琦,这是真的。你和冰儿恋爱那年,因为冰儿病了,我恐怕加重她的病情,我才未将事情说破。”石惠琳流着泪说出一番话来。

赵彩梅回城后想图忘却在锁龙沟发生的事,便随母姓改名石惠琳,可这些令人心痛的往事却像影子一样始终在缠绕着她。在感情极度失落和痛苦中,她生下了白冰。后来,在妈妈的老战友的帮助下,这才得以安置到城里的某机关工作,后来又“下海”经商办起了公司。这多年,她不时地打听有关来自锁龙沟的消息,想回去看看,听说东升成了家,她只好将这愿望深深埋藏于心间。她不想打扰东升的生活。她觉得对不起她的东升。在白冰出生半年后,在母亲的劝说下和一个也是白姓的中年干部结了婚,后来,丈夫竟在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中丧生。丈夫之死无疑又给了她致命的一击。从此,尽管有许多男子向她表示过爱意,都被她婉然谢绝了。

有一次公司来了一位推销当地土特产的农民企业家,闲谈中听说是来自锁龙沟的,彩梅就格外留心:“既然你是锁龙沟的,我向你打听一个叫马东升的人,不知你认识不?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大队的民兵连长。”那人听了一愣:“石董事长,您认识这个人?”彩梅淡淡一笑,怕他认出自己,忙扯了个谎:“这个人是我插队时认识的。那时,他常到我们那儿组织我们军训。”农民企业家说:“石董事长,他是我一个哥儿们的叔伯大伯呢!人老实厚道,在村子里有口皆碑,他现在患了肝癌,听说一个星期前住进了省城的204医院。”

那人走后,彩梅拿了现金急急忙忙赶倒医院,医护人员告诉她那个来自锁龙沟的肝癌患者前天已经死了。彩梅呆呆地从三楼走到楼下,她伫立在细雨中望着天边的低云,任凭眼泪肆意流淌。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当初的不辞而别实在是对不起他。她万万没想到她和他的一夜情缘后竟是永别!

那一年女儿白冰领着伟琦走进家门时,她的那颗稍稍平静的心又荡起了轩然大波。谈话中得知伟琦是锁龙沟人,不由心乱如麻,平静的心湖里荡起了层层涟漪。她好像瞬间又回到了在锁龙沟的日日夜夜。

命运啊,为什么竟有如此巧合的安排?为什么二十多年后还要她经受双重感情咬噬的折磨?她深深地知道女儿对伟琦很是倾心,可她又怎么向他们解释呢!

冰儿的一次次休克使彩梅感到不安。大夫告诉她,冰儿随时可能失语、失明、偏瘫,甚至死亡!这些,她又怎能向女儿和伟琦说呢?她只希望女儿的病能奇迹般出现转机。女儿就是她的一切呀!

在女儿生病前,她也曾想过使女儿和伟琦的恋情不成为可能。她把伟琦安排在了距离省城数百里外一个县级市的分公司任经理,想把女儿送到日本留学,可女儿就是不去。虽远隔数百里,可两人书信电话不断,感情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更好了。彩梅心急如焚,咬咬牙决定将这个秘密告诉她。女儿的突然病倒,又迫使她改变了初衷。她曾问过医生,查找过资料,她知道女儿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她只好将隐痛压抑在心里。她知道,女儿和伟琦两个人的感情很纯很真,她又怎能忍心打碎女儿的美梦呢!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保守秘密。

女儿离去后,彩梅想,伟琦的幸福,是东升和冰儿都盼望的,于是她就将她身边最好的姑娘倪慧介绍给了伟琦。

听完赵彩梅的话,伟琦扑在赵彩梅的怀里,动情地叫了一声:“娘!”赵彩梅流着泪,将伟琦拥在怀中。

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间粉妆玉琢。锁龙沟子后坡东升的坟旁又多了一个新坟。赵彩梅伫立在坟边燃烧着纸钱,一边拨着火焰,一边哽咽着说:“东升哥,我和女儿回来给你作伴来了。东升哥,你在这好寂寞,我给你唱首歌儿吧!”

“北风吹,雪花飘,

城里的姑娘下乡来,

广阔天地炼红心,

人人争当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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