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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康辉我爱他(2)

  结局是苍白而残酷的。女子在暗角里偷窥了他心里的全部,那个已经将她遗忘的富家公子那个情深意重的人,然后在凄然里绝尘而去。有些人也许不见面更好,有些爱情只能存活在记忆里,那样才能没有遗憾。

  爱情,到底是什么?曲折离奇的,阴暗冰冷的,抚慰人心的。

  7、

  花容是我的小学同学。目前在秀水街做杂七杂八的流行服装生意,很红火很阔绰很大度的她用笑容迎接每一个新的日子。

  说她是一只火红的辣椒一点也不假。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轻佻地穿少得可怜的衣服,有时候很流氓地说:他妈的,我就是店里的招牌和模特。她咬牙发狠的样子很可笑,因为过往的顾客压根就没把她当模特欣赏,而是当成焦点新闻议论,言辞相当肮脏,眼神也很不地道很不规矩。

  不久之前,康辉和我在秀水街里没有头绪地转悠,一不小心走进了花容的店铺。热情的花容极力向我推荐几种奇异的新潮大胆的服装,结果都被我婉言谢绝了。在角落里,她用胳膊捅了捅我,低声问:是不是你男朋友?我不禁黯然起来。敏感的花容仿佛看穿了我的犹豫,她一语点破我的心事,说道:那你跟他说呀,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别拖泥带水的。

  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一个壮实的手臂上刻着刺青的男子走了过来。花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揪住那人的胳膊,肆意地骂道:你他妈的死哪里去了?你说你爱我,怎么跟鬼似的躲着我。说完,她狠狠地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男人抖落掉指间的烟尘,沉默着离开了。

  如今,花容则是孤身孑然一人。

  再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眼中充满了慈爱的女子从容而平静地对我说道: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能相信,就算是你自己的眼睛也会骗人。惟独是自己的心。

  我傻傻地战栗着,看着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学文化咬咬牙说狠话的花容。“你究竟怎么啦?”我胆怯疑惑地问。

  “散了,所幸的是我有了孩子。”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本来想责问她,这对她一点也不公平,可是我没有。有关未婚妈妈的宣传报道很多。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她便心甘情愿地去承担一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承受不了的,只是承受的方式不同而已。

  我抚摸着孩子透明娇嫩的脸,宽慰地说:花容,你说究竟有没有爱情?“问这个干什么?有,不过,我不相信!”她不以为然地自嘲道。

  那时候,正值四月下旬,满大街都是彩车和穿旗袍穿婚纱的新娘子。我便又问她:那么,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的人疯狂地赶集似的结婚?

  “不知道,也许只是在逃避孤独,寂寞这种疾病没有人能幸免也无药可治。爱情爱情根本就是一个借口。”爱情,到底是什么?热烈的,盲目的,觉醒的。

  8、

  我们后院的邻居是一位姓葛的退休教师。

  说到生死相随白头偕老的典范,常常有人在背地里提起葛老师和夏眉的故事。

  如果时间回到1969年,也许一切会改变。

  葛老师在回忆上一点也不含糊,就连时间都这样精确。1969年的他英姿飒爽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那时他是学校里唯一的公办教师,骨子里充满了对生活的信心和未来的憧憬。

  而年轻的海蓝像从天而降的织女,不,她是校长的掌上明珠。她和葛老师开始公开交往。那时候说,是考虑个人问题,不说谈恋爱。

  天有不测风云。海蓝有一天突然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校长说,这个伤风败俗的丫头,没结婚反而先怀孕了。疯了也好!免得丢人现眼!葛老师对这个突兀的消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很海蓝之间是清白的,并没有什么越轨行为。那么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这么思考下去,问题就复杂多了。好事的人追根问底的时候“呀”地张大了嘴巴,天啊,竟然有这种事?

  半年后,海蓝出院了,和供销社主任的儿子闪电结婚了。婚礼空前盛大,善于遗忘的人们没心没肺地为这对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新婚夫妇祝福。有谁知道有一个青年在狭窄阴暗的宿舍里如何绝望和心碎?

  葛老师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借口,一个托辞。校长根本不想把女儿许配给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结果明白真相的葛老师反而一蹶不振。他沉迷于赌博和烟酒。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他什么也没得到。他被深深地欺骗和伤害了。而赌博和烟酒正好代表着欺骗和伤害。

  这时候,夏眉闪亮出场了。这么说,其实是不准确的。夏眉一直存在着,甚至她还很清楚葛老师被伤害的全部。因为她是葛老师的学生。

  这个女学生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在课堂上,十八岁的她大胆地说:振作起来吧,老师,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飞扬跋扈的学生真是太让葛老师意外了。后来,葛老师果真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朝气。

  下面的故事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后来,尽管夏眉的家人不同意,百般阻挠。夏眉还是和葛老师结婚了。这是一段显为人知的师生恋。比葛老师小七岁的夏眉报定了自己的理由:深情的男人是幸福的依凭。

  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可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口角。生活得很纯粹很理想化。

  常常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们。有人说,其实他们并不幸福,心里肯定也很痛苦,只不过总是掩饰和伪装,没有孩子怎么能算一个完整的家庭?说话的人很空虚地反问道,没有人回答他。

  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夏眉在种种舆论的压力下,也曾决然地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妇产科的医生给她判了死刑。她的病情根本无法保证孩子或大人的安全。葛老师没有冒这个险。他几十年如一天地呵护着身体虚弱的夏眉,不让她受半点伤。轻活重活全部自己一个人承担。风风雨雨地携手度过了几十年。

  几年前,年迈的葛老师中风偏瘫了,剩下的日子得靠在轮椅上度过。每天,无论是晨曦初微的清晨,还是晚风习习的黄昏,我们都会看见,年轻漂亮端庄秀丽的夏眉推着轮椅在宽阔的马路上悠闲地徜徉着。两个人的脸上总是笑颜荡漾,像秋天火红的柿子。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地老天荒。

  不久之前,葛老师不幸过世了。夏眉没有流一滴泪,默然无语的她凝视着葛老师安详的面容,平静地思忖着内心的问题。

  夏眉再也没有从前有精神了。变得清瘦甚至有点歇斯底里,表情木然不轻易说话,大多时候独自呆在屋里,与世隔绝的样子。

  终于一个星期后,收水费的小伙子发现了夏眉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熟识的人都不禁黯然落泪了。

  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却要在冷冷清清中凄然收场。

  偶一日,从报纸上得知,有一种鸟,当其中的一只死去时,另一只也会随之死去。这种鸟就是天鹅。

  爱情,到底是什么?生生世世,缠缠绵绵,无尽头。

  9、

  段颐仿佛只是旅行了一趟似的。

  我下班一进院子,就看见了她。段颐疯狂地奔过来,拉着我的手,无比激动地说:莫茫啊,想死我了。对了,应该叫牛老师。

  我们相互寒暄了一番。吃完饭后,我们便迫不及待躲在了卧室里说话。我们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蒙面了。然后她开始抱怨我不应该不跟她联系。我不得不提醒她:是你一走了之的,连一个电话和地址都不留。她说我好象变得比以前聪明了。

  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说到了康辉

  段颐承认她对不起他。我说大家将心比心,谁都活得不容易。

  原来段颐这次回来是为了告别。因为大学毕业的她要去学习时装设计,无疑法国那个浪漫的城市正是最富庶的土壤。段颐说也许会永远留在那里。我们将双手交错在一起,带着微微湿润的睡眼恍惚地入睡。

  七月的小城像一尊燥热的火炉,大街上的一切失去了水分,显现出干渴的表情。我们的文通巷里绿树成荫,肥硕的梧桐树把烈日遮掩得严严实实。仿佛是一个鲜活的世界。

  第二天我们三个人心照不宣地见面了。

  我们在小跃的“奥斯卡”里盲目地转悠,听着时下最新潮的音乐,吵得要命。段颐说:康辉,我们谈谈好吗?我准备抽身离开,却见段颐清晰地对我说:是我们三个人。

  晚上,我们在喧闹的街市里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一间专营饮料和快餐的店铺。有一个很可心的名字:锦衣夜行。

  起初我们只是吮吸着杯里的可乐和冰红茶。吸管与结实的冰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悬浮在我们之间的还有墙壁上爱尔兰风笛里残留的音符。音乐如清凉的水在漆黑的夜色里缓缓地流动。

  段颐首先打破了沉默。她说:莫茫,我明天就要去法国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重逢。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康辉的照顾。祝你们幸福!

  我转身逃避康辉的目光。我感到眼中有冰冷的液体在滚动,含着欣喜期待和激越。

  康辉轻轻地起身,眼光冷冷地注视着朦胧的灯光,他在瞬间带来了突兀的消息:他和另一个医院里的护士结婚了。话语间仿佛是致命一击的箭离弦直奔胸膛。

  段颐生硬地责问道:林康辉你?不,你正式上班了,应该叫林医生了!我想,对于那些濒临死亡生命垂危的人来说,医生常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可是希望下面的悬崖便是绝望。

  她每天在我家的楼下静静的等我,下班的时候同样守侯在我回去的路口。就这样默默地等待,像我一样曾经一直用心去等待自己心爱的人。康辉感同身受地说着关于那个护士的点滴。

  他又说他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缘分。即使有,也是稍纵即逝的。两个心有灵犀的人唯一的出路反而是结婚。

  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谁是谁非。我想。我平静地在那个有风的带着寒意的夜晚,12点之前准时回家。这是我多年来铁定的习惯。那个晚上,后来我们又喝了很多的啤酒,但终究没有闹到不醉不归的地步。我一直很守时,除了爱情。我对裹挟着我回家的这个男子昏乱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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