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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鼠情未了

  豫北黄河滩土地贫瘠,在解放前十年倒有九年荒,加上那些年不断爆发战乱,天灾人祸把人逼走他乡,乞讨谋生。

  这年夏天,黄河发了大水,庄稼全被泡了个干干净净,朱七和老婆春花跟着人群到离家几百里外的冀南去讨吃的。

  这天晚上,朱七和老婆背着好不容易讨来的两袋粮食回到家中。午夜时分,朱七迷迷糊糊听墙根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墙根放着两袋刚刚讨来的救命粮啊!难道有贼光顾?他借着煤油灯走近细瞅,原来是只硕大的老鼠啃着布袋里的干粮,见了朱七也不躲闪。这还了得,朱七提起一根木棒就要砸去。

  就在这时,老鼠抬起头,瞪着双小眼睛看着朱七老鼠突然开口说话了:“七爷,请你不要打我,我有话跟你说。”

  朱七举在手里的木棒悬在半空,身子接着凉了半截,我的娘啊,真是灾年出怪事,这老鼠咋会说人话呢?

  这只灰色的老鼠声音沙哑,说:“七爷,你不要怕,我不是妖怪,是地里的田鼠。”

  朱七吓得哆哆嗦嗦:“你……你为啥跑到俺家来了?”

  田鼠叹了口气:“唉,还不是洪水闹的,我在地里那打好的鼠洞全被淹了,只好跑到村里来找点吃的。”

  朱七这才缓了缓高度紧张的神经:“哦,和我一样,可鼠兄啊,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是走吧。”

  田鼠顿时落下两颗泪来:“七爷,请您放心,我是讲信用的,只要你帮我度过此难,以后地里我那些鼠洞里的粮食自然会有你的一半。”

  朱七听到这里,心里的小算盘就打开了。自家租地主家的地,摊上这样的年景,即使能收点粮食,除去交租也所剩无几了,人常说“田鼠洞里百斤粮”,要是真如这个老鼠所说,这个交易听起来倒还不错。想到这里,朱七也没有喊醒老婆商量商量,就一口把这件事答应下来了。田鼠见状,立即抱起两个小爪子郑重地向朱七鞠了三个躬,然后离开。

  春花醒后听老公把前因后果详细地一说,先是惊得嘴巴大张,继而指着朱七的眉头骂:“你糊涂了呀?你怎么知道老鼠——哦,不,是老鼠精,它会守信用?”

  朱七笑了笑:“真是妇道人家,就它那个小胃,能吃咱多少粮食,再说了,我看它那诚恳的样子也不像骗人的!”

  春花拗不过老公,只好嘟着嘴说:“那好吧,不过每天只许给它一小口干粮!”

  就这样,朱七、春花,还有那只会说人话的老鼠靠着这两袋干粮艰难地度过了这个灾年。第二年快到夏天的时候,才在退了水的那亩盐碱地里撒上了黄豆种。

  涝后却是大旱,没想到第二年黄河滩区整个夏天一滴雨未落,到了秋天,收成自然十分可怜,好多人都念叨着说,除了交给地主老财的租,剩下的粮食连两个月也不够吃啊。

  这天傍晚,朱七和她老婆春花正在院了里为生计愁得发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跑起来两只小老鼠。朱七仔细一看,哟,这不是秋天还没到就跑得无影无踪的那只会说话的田鼠么!

  那只会说人话的田鼠赶快把旁边一只银白色的小田鼠拉到前面:“来,老婆,快拜见恩公!”接着那只银白色的小田鼠就朝朱七夫妇拜了两拜。

  田鼠流着泪说:“恩公,要不是你去年收留我,就没有了现在的我,也没有了我前几天的洞房花烛呀!今天,我和我的新婚妻子就是来报答你们的恩情的呀。恩公,请你拿着铁铲和布袋趁着天黑跟我走吧!”

  两只田鼠领着朱七两口子出了村子,走了好长时间,才在田野里一堆长着杂草的地方停了下来。两只田鼠用爪子一阵扒拉,一个田鼠洞口便呈现在朱七两口子眼前。

  公田鼠说:“恩公,这个粮仓是我专门给你们准备的,请动手吧!”

  朱七和她老婆半信半疑地在两只田鼠的指引下用铁铲“哼哧哼哧”撅着屁股挖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堆黄灿灿的大豆。借着月光挖了多半夜,朱七两口子才把一条弯弯曲曲、长达几十米的田鼠洞给挖完,而洞里的大豆竟然装了整整一袋子。

  到了冬天,很多吃完了那点秋粮的老百姓都到外地讨饭去了,只有朱七两口子靠着这一袋子田鼠洞里挖来的大豆和事先储存起来的一些野菜免去了逃荒之苦。

  但是,第二年竟然又是一个大旱之年,地里竟然颗粒无收,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这天,正在家里饿得两眼直冒金星的朱七两口子等来了那对田鼠。

  公田鼠叹息说:“恩公,今年地里一棵豆苗也没长成,我们仓里断了粮,也没法给你们吃的了。”

  朱七苦笑:“谢谢你们还惦记着我们,今年我看咱们是要自个顾自个了,你们还能到富足一点的人家偷点吃的,我们可就不行了,过两天就要远走他乡讨饭去了。”

  两个田鼠顿时泪流满面,道了声“保重”,无奈地走开了。

  那天早上,就在朱七两口子迈出家门,准备外出讨饭的时候,两只田鼠却蹦蹦跳跳地把他们堵在了家门口。

  公田鼠高兴地说:“恩公,你们不用出门讨饭了,我们找到吃的了!”

  还没等朱七反应过来,公田鼠就从嘴里吐出一颗黄灿灿的大豆来。朱七被逗笑了:“老兄,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这一颗豆子够谁吃的呀!”

  公田鼠嘿嘿地笑了:“恩公,你把它捡起来,仔细看看!”

  朱七不知道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捡起来一看,顿时一惊,原来这是一粒金豆子!

  朱七忙问:“你这是在哪儿偷的?”

  公田鼠先是支支吾吾,后来在朱七的逼问下,终于说出是在一个坟墓的棺材里衔出来的。朱七焦急地接着问:“那你能告诉我是在那个坟墓里吗?”

  公田鼠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恩公,我知道你想发大财,可恕我直言,我现在做的事儿也够缺德的了,咱要是再去刨人家祖坟,那是要遭天谴的呀!”

  朱七见公田鼠急了,赶紧换成一个笑脸:“鼠老兄,你别生气,我刚才是给你开玩笑呢,我哪能干那断子绝孙的事?”

  于是,从今以后,隔不几天,两只田鼠就会准时送粒金豆子来,朱七就拿它换成口粮,有了粮食吃的两只田鼠自然也过得潇洒自在。

  不过,朱七吃饱喝足后,心里总是不痛快,他何尝不想马上得到那些棺材里的金豆子啊。但是两只田鼠怎么也不说藏宝的地方,他也没有办法。朱七倒也悄悄地跟踪过两只田鼠,可半道上两只精明的田鼠随便往哪堆草堆里、树丛里一钻就把他甩掉了。所以,朱七心里这个急啊,就甭提了。两口子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老婆春花聪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出来。

  这天早就躺在床上的朱七一见两口田鼠进来,就假装痛苦地哀嚎起来:“疼死我了,让我去死!”

  两只田鼠见状马上围上来:“怎么了,恩公?”

  春花哭着说:“你恩公他肚子里长了块瘤子,今天郎中说这病耽误不得,明天就得去大医院,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否则就得死啊!”

  公田鼠听后沉默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突然瞪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发病了呢?”

  朱七心里一怔,这成了精的田鼠真是聪明,难道看出我假装的不成,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生气说:“你这薄情寡义的家伙,竟然还怀疑我的病情,好,你不救我算了,走,现在就走!”

  公田鼠马上陪着笑说:“恩公,你不要生气,我哪能不信恩公的话呢,可你要我怎么救你啊?”

  春花的老婆赶紧说:“很好办,把藏金豆子的那个坟墓告诉我们,今天我连夜去挖,就不用担心明天没钱去看病了。”

  公田鼠听后似有所悟,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们,因为我在墓主的尸体前发过誓,绝不会让人类来打扰他!”说完拉起母田鼠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两只田鼠走了以后,朱七叹了口气:“完了,它们肯定猜到了咱们的预谋,往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七两口子刚一睡醒,就听到屋门口好像有什么声音。等朱七把门一打开,原来是那两只田鼠,那母田鼠已经死了,公田鼠也已奄奄一息。

  嘴角挂着血的公田鼠眯着双眼,望着朱七用尽平生最有后点力气说:“恩公,我死后,请您赶紧把……把我们的肚皮用刀划开,我给你们送钱来了,今天一定要去治病!”说完就闭上了双眼,死了。

  朱七含着泪把两只田鼠的肚皮划开后,里面竟然全是金豆子——原来,他们竟然吃了那么多金豆子!可吞了重金属的它们是怎样奇迹般地从墓地撑到家门口的呢,朱七一辈子都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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