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够不着的地方,比如床,你却爬上来了。(罗西·卡片机摄影)
女人上床后往往会说一句很严肃的话:“我从此就是你的人了。”
真爱主语是“我们”
我们的米我们的爱
罗西
有这样一个流传在闽台的民间故事:洞房花烛夜,一对启封的新人正缠绵之际,新娘阿香突然把新郎阿龙推开,他以为阿香是礼貌性“说不”,没想到阿香说:“你听,有什么声音?”热浪翻滚的阿龙哪会分心听到其它的干扰声音?问题是女人做爱的时候,喜欢专心专意,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其心境以及身体的滚烫度,所以阿香加大音量对阿龙说:“是老鼠的声音啦!有老鼠在厨房偷吃你家的米啦!”
有些扫兴的阿龙,只好热气腾腾去厨房找老鼠出气,赶走老鼠回床,月色透过西窗落在锦绣之上,良宵苦短,终于一气呵成也“一夜无话”……
接近天亮,阿龙朦胧中醒来,却摸不到新娘子,一惊之下睡意全消,立刻下床找阿香,结果在厨房找到了正在追打老鼠的阿香,阿龙疼惜地问阿香为什么不好好睡觉,阿香娇嗲地偎着阿龙说:“那只老鼠好讨厌哦!一直要偷吃我们家的米啦!”
一样的夜幕,一样的月色,一样的老鼠,一样的米缸,但是里面的米却从“你家的米”变成了“我们家的米”,爱情就有这样的魅力,或者更狭隘地说,性让两个生疏的心与身体一下子拉近,让“我”变成“我们”,让“面对面”变成“一同面对”。难怪每每第一次性爱后,女的喜欢说:“从此,我就是你的人了!”
一次,与好友刘姐聊天,不知怎么就讲到了她父母相濡以沫的爱情。在抗日战争期间,她父亲滞留在南洋,出身高贵的母亲为他坚守近10年的花样年华,之后是一生相守。这当中,他们经历太多政治运动,刘父也成了有名的“运动员”,每次政治运动都受害,但是,不管怎样艰难的处境,她的母亲永远站在父亲一边,一同面对考验一同分享美好时光。本来傲娇甚至高冷的千金小姐,为了更贴切地爱丈夫,悄悄地收起心爱的旗袍,开始学会一罐米一罐米地数着过清贫但是温馨的日子。是的,因为爱,有了共同的米缸,也有了共同的枕头和那一轮明月……
刘姐说,她母亲可以从父亲不同的声音里判断他的体温、心情。原来身体不好的父亲因为有了母亲悉心照顾,渐渐好了起来。71岁那年,一向坚忍的刘母突然患病住院,一个月后就先离开这个让她牵挂的爱的世界。
在刘母去世的前十天,即将去外地求学的外孙女趴在床边依依辞别、哭泣,但是刘母已经反应茫然了,也不会流泪,那刻,她已经无能为力,似乎也在一点点放弃生命的最后努力。在弥留之际,刘姐的母亲不时地张口喘息着,那时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一家人围在病床前,刘姐不时为她母亲调整无力的脖子,但是每次把母亲的头摆正后,渐渐地她莫名地又把头往右边侧去,这样几次之后,刘姐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是她父亲坐在病床的右侧,已经没有清醒意识的母亲最放不下的居然还是坐在她右边的丈夫、一个老人,这是一种心灵感应还是向日葵习惯对太阳的凝视?
四个钟头后,刘母去世了,她离开的时候,面容美静,因为最爱的就在旁边。送葬那天,我也参加了追悼会,刘父出奇的冷静,甚至还会跟我调侃一两句。但是,这只是表面的,之后,他大病一场,在医院里他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泪水像是喷涌出来,在失去挚爱之后内心的无助、孤独与空落,就这样突然地爆发,他叫唤着爱妻的名字,哭得像个失去糖的孩子……
“我们”变成了“我”,这样的人生突变、这样的灵肉切割,风烛残年的他除了哭喊还能怎么躲藏与隐忍?过去,因为有爱,生病也甜蜜,如今谁也代替不了爱妻对他的那种贴心照顾与共同担当、面对的安稳。
现在刘老先生快90岁了,整天像个小孩似的,乱吃乱拉,如果一时看不到保姆,就会大哭起来,记忆的碎片如同冬天的枯叶,仿佛已经化做了泥土。但是,一天,刘姐给她父亲带来一盒厦门的特产“老婆饼”,当女儿把点心给父亲呈上,并介绍这是“老婆饼”时,有些糊涂的刘老霍地坐了起来,惊喜问道:“什么,是纭纭(他太太的名字)的饼!”在他可能什么都可以忘记的情况下,“老婆”和她的芳名是他怎么也忘记不了的,在他越来越糊涂的记忆里,有一道桥是清晰的,那就是“老婆”就是“纭纭”。
真爱是这辈子用来相守,下辈子用来憧憬的。人生苦短,有爱,这本来苦难的生命之旅有了幸福的质感与宽度。爱是相吸,更是一起面对,是孤单变成强大,是“我”生出“我们”。携手共进,是爱的最高境界,真爱主语是“我们”,如果只有“我”,“我”就会哭就会喊就会不知所措就会孤单就会满世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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