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苏晓是在医院遇上施霖的。原来命运是这样，兜兜转转，总有前因后果。
他抱着一个婴儿心急火燎地在诊室外面，头发凌乱胡茬细密。苏晓的心如铁马冰河样喧腾不止，她曾经那样无望地爱过他，整整4年。
彼时，施霖是文质彬彬，沉稳内敛，微薄的嘴唇，细而狭长的眼睛，淡漠迷离的眼神。他的白色衬衣上有秋天的味道，温暖清爽。
那是一节公开课，苏晓无意中和施霖坐在一起，他浅笑地问她借笔记，她的心乱得一塌糊涂
那时的苏晓内向羞涩，到底开不了口去表白，只能远远地看着偷偷地爱着，放在心里百转千回，一直等到施霖有了女朋友的消息。她是怨的，但只能这样．隐忍住。
时间过去4年，苏晓心里那些记忆瞬间翻了出来，她声音微颤地朝他打招呼，施霖。
他怔了下，也认出来。她的诊号在前面，她拿给他，让他先去。他是带孩子来看病的，她看着他抱孩子的姿势和看孩子的眼神，觉出心酸。
他都有孩子了，时间过得真快
二
施霖拿了药并没有离开，他等苏晓看完病，问了问她的病情：流感。
施霖琐碎地叮咛着，要多穿衣服，要开窗户，要在屋子里放一碗醋……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了，别人的丈夫。
留了电话，施霖要赶去上班，苏晓问孩子的妈妈呢？施霖说，在国外学习。苏晓拿着施霖的电话，在医院门口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苏晓想起曾经小心翼翼的暗恋，青涩的忧伤。她常在他必经的路上，假装与他偶遇，只是点头的招呼，但她会激动很长时间；她在图书馆的书架中一格一格地寻他，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偷偷地望他；她会在午后捧着一本书坐在操场阶梯上，看他打球……
他不知道，她流过许多的眼泪，为了他。看到他和女友携手穿过校园时；看到他站在女生楼下等女友时；在餐厅。他们的欢颜会刺疼她。
她的喜欢是隐藏在黑暗里的野火，孤独地燃烧，
（三）
那天下午，苏晓拨了电话过去，借口问他孩子妮妮的病情。然后他们聊了下去，谈到大学时的同学？
苏晓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内向羞涩的女孩，纵是心里有多大的波澜，面上也是淡定自如的。
她开玩笑地说，你这么早嫁了，真是可惜得很。
他在电话那边笑，说，苏晓你变了许多。
他们约好周末搞个同学会，留在这个城市的同学，平日里也有聚会。苏晓想，毕业4年，他们竟没在相同的聚会上遇到过，虽然有时候只是一前一后的时间，却拖到了现在才见面。与苏晓来说，施霖带来的不仅仅是一段感情的记忆，还有对一段岁月的缅怀。
周末聚会，苏晓惊艳全场。她像是埋在沙里的珍珠，渐渐地显出光芒来。
已婚的男同学说，苏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还是在同学中找丈夫吧。苏晓不经意望向施霖，心里微微一动。
四
施霖惊讶地看到苏晓搬到了他的小区，楼上楼下。
苏晓想，一个人带着孩子的施霖会有很多的艰辛，她想帮帮他，是有怜惜和爱恋的。
苏晓去了施霖家，虽然有保姆，还是很凌乱。他捧着茶杯依在厨房门口看她，她给妮妮熬蔬菜粥，嗔怪他怎么总给孩子喂牛奶，她专门买了书，学习如何照顾孩子。他说，苏晓，谢谢。他的眼里有感动。
她常去，买了蔬菜水果，还有婴儿的用品。她做他爱吃的菜，盛饭的时候她会恍惚，好像她是他的妻。旁边的摇蓝里，是睡得很甜的妮妮，气氛和谐温暖。
他喊她，田螺姑娘。她听了，就有很多的快乐在心里，她愿意照顾他，在他的身边做安静的田螺姑娘。
他们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或者带着妮妮去公园散步；他们去超市选购奶粉，立在那里认真听导购员介绍；他们拿着铃铛趴在妮妮的小床边逗她，看谁先逗笑；他们在午后的阳光里坐在落地窗前喝咖啡，然后小憩一会儿……
苏晓的心有了现世安好的感动，她多希望这一切都长长的，没有末路。
（五）
她回来了，他的妻。
苏晓敲开施霖家时，是他的妻开的门。她穿着“宝姿”套装，眼光犀利地扫过来，你找谁？
苏晓的心突然灰了，有许多的失落像秋天的叶，满地都是。
苏晓想，这个女人真不是合格的妻，孩子生下不久就扔了孩子去了国外，现在回来也是每天忙着，根本不会下厨做一餐饭给施霖。
心里忿忿不平，转念想，要是自己是施霖的妻该多好，她是真的很爱，舍不得看他一个人辛苦。她看出来了，他的寂寞，满满的。
夜里，苏晓辗转着入不了眠，她在窗前不停地吸烟，不停地咳嗽，难过不已。
她再去他家，他一边慌乱地哄着啼哭的妮妮，一边在厨房做菜，狼狈不堪，她心疼得几乎落下泪来。
她接过他背上的妮妮，抱着哄了哄，妮妮就安静下来。
他感激地说，幸亏你来了。
那一刻，她做了决定，她要把这个男人揽在身边好好地疼惜。
（六）
很小的一个心计，苏晓在施霖的枕下放了一片杜蕾斯。她知道，他的妻心高气傲，容不得半点背叛的。果然，那天，苏晓躲在门外，听见了争吵。只是过了些时候，他们又和好了？
苏晓在大街上找了个女孩，给她200元．让她用公用电话拨一个电话，打给他的妻。女孩在苏晓的授意下，哭着说，她怀了施霖的孩子。这一次，他们真的离了。
苏晓稳住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她想他的妻太不信任他，离开是对的。
因为这次打击，施霖消沉不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酗醉。苏晓给他擦脸，他的泪涌了出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晓知道，关于这场离婚，在施霖看来，不过是他的妻想要离开，找了莫须有的罪名。他没有怀疑过苏晓，压根就没有。
（七）
他们好像真的在一起了，在施霖最无助的时候，苏晓走近了。
她说，施霖，我爱你，已经许多年了。她说，施霖，我不介意你只是在我这里疗伤。她说，施霖，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还有我。
他抱住了她，伏在她肩上，哭出了声。
过马路的时候，她握住了他的手；看电视时，她靠在了他的胸前；分别时，她踮起脚在他脸颊迅速吻了一下……
她欢喜得几乎战果，她盼望了许久了，牵手，温存。
她有那么多的快乐，在胸腔溢得到处都是。她认真照顾他，做到极细致。他的情绪却是不高，他是在想念妮妮，他没有得到妮妮的抚养权。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时间会带走疼痛的，以后，她会给他生一个孩子，给他幸福和快乐，她会用全部的爱待他。
（八）
苏晓看到了，施霖在夜色的酒吧，和一个酒家女暧昧地搂抱在一起。她说，施霖你喝醉了，我们回家。他转过身来看她，眼神很陌生，你又不是我的妻，凭什么管我？
他说，我终于明白了，是你放的吧，你放了避孕套在我的房间，这都是你的预谋！你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失去一个完整的家？
然后，他就呆在了那里，不知所措，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跟她吵，然后离开，他是故意要让她误会，故意无理取闹。
但她的表情竟然是默认了。
（九）
只是几天的时间，施霖搬了家，就像他们突然遇上又凭空地离开了。苏晓站在他的门口不停地敲，不停地敲，然后蹲下去，悲伤像蔓青藤，扎在她心里，疼痛不已。
她想，原来爱情是这样的，不是你给，别人就非得接受。原来命运是这样的，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他终究是爱他的妻的，她将永远不被原谅。
她只是想用爱情的方式靠近他，但所有的生活都面目全非了。
她想，若不是偶遇，或许还是这样，她在疼痛里很安静地念想着他。不像现在这样，她对他有那么多的罪恶感。
她在夜里，哭了许久，她的心，那么疼，那么疼呀。
她永远也不知道，施霖离开的真相。
在某一个细节的时候，她打动了他，想要好好继续。后来，他知道她想要孩子的迫切，他知道自己给不了……有了妮妮，他今生都无法再有孩子了。
他离开，是因为爱。也不知道，想要的，只是他的孩子。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错过了。
在那些风清云淡的日子里，渐渐远。
然后在夜色里，湿了脸。
她只是想用爱情的方式靠近他，但所有的生活都面目全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