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之后,他开始讨厌家里不善言辞的妻子,无论自己是喝了酒故意摔东西还是发脾气骂她,她总是默默的听着,然后一声不吭的收拾他弄乱的一切,这让他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
他受够了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沉默的妻子,琐碎的家事。都让他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痛苦。
他想要的,是和所爱的人一起生活。每日承受着最艳的阳光,和她一起去旅游,去吃大餐,去享受金钱所带来的快乐。
那个人必定是最好的,却绝对不是这个媒妁之言的妻子,她长得不漂亮,只会洗衣做饭,在她认为除了衣食住行之外所有的花费全部都叫做浪费。
他对她一脸冷漠的说“我不爱你,我要跟你离婚,寻找属于我的爱情。”
沉默横贯在两人之间,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夕阳的余晖撒在了她低垂的头上,根根青丝皆变得金黄,就在他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回复的时候,她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好”。
尽管声音几不可闻,但他依旧是听见了。下一刻他觉得心里莫名的失望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自由对于她来说已经唾手可得。
走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小雨,即使是白天也是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努力的撑在不愿打伞的他的头上。
走到村口,她终究是停下了脚步。强硬的把伞塞进了他的手里。他诧异莫名,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坚持于一件事情。但这却也阻止不了自己想要离去的心。
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厚实的鞋子踏在泥泞的水里哗啦作响,走至转角尽头,他终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村口,静静凝望,任雨水沾湿她的鬓发,打湿她身上唯一算得上鲜艳的暗红色夹袄。
那个时候,他有一刻犹豫。但大城市的诱惑又像盛开的罂粟花无时不刻的吸引着他。最终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离去。
三年蹉跎,他遇见无数对他献媚的女人。或高贵典雅,或妩媚妖娆,每个人都极尽所能的讨好他。却从不愿有人甘与他共度一生。
每个人都只是贪恋他的财物,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之后便毫不留情的离去。
整日的饮酒纵欲,几乎耗光了他的身体。最终,他被一个女人骗走了所有的积蓄。
他带着失望回家,此刻的他一无所有,唯一仅存的便是离家之前她塞进他手里的那把黑色的伞。
夜深,他低头往村子走去。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妻子。
忽然,一盏灯光在黑夜中流转,温柔的撒在了他的身上。他愕然抬头。灯火旁是暗红夹袄的她。
那是她为他掌的灯,无论每一个日日夜夜,她依旧守在村口一直在等他回来。
那一刻,他眼角湿润。原来爱,一直都在。
他跨步过去,为她遮挡了丝丝冷意的冬雨。
但她却似乎没有看到他一般直直的望向路的尽头。眼睛眨也不曾眨过一下。
他疑惑伸手去拉她,却拉了个空,他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手里是雨滴落下的冰凉。
她仿佛刚刚发现他一般望向了他,她轻轻张嘴,却流出了一股一股腥臭的黑血顺着她的下巴滴淌在他的手心。
恐惧充斥着他的眼眸,他落荒而逃,她却也没有追上来,只冷冷的站在那里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
他跑了一夜,没有任何方向的乱跑一通,鸡鸣声响起的时候,他终于崩溃的坐落于地。
“哎,你回来了?”邻居的婶子惊讶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手里还端着准备喂鸡的玉米糁。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坐于自家门口。他面色惶然欲要离开。
“娃,你老婆死了。”婶子的一句略带惋惜的话止住了他的步伐。
“是癌症晚期,在你走没多久就死了。”婶子有点埋怨的语气说。
“你知道吗,她死之前每一天都守在村口,说是要等你回来。”她接着说,说着便住了嘴,因为他的眼里正一颗一颗的掉着眼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婶子给了他一串钥匙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依旧呆呆的站在荒草横生的门口。
许久,他的眼睛转动了几下,望向了锈迹斑斑的铁门。犹豫了一会,他打开了那扇堆积着铁锈的铁门。
屋子内因无人居住同外面一样生满了及腰高的荒草,他不稳的走在枯黄的杂草丛中。
终于,推开了那扇他念了很久的屋门。屋子内是刺鼻的霉味,沾染了灰尘的蜘蛛网一层又一层的占据了这间无人居住的房子。正堂上摆放的是她的照片,灰白的照片,肃穆的脸。似乎在责怪他的离去太过久远。而照片的旁边,摆放的是他们的结婚照。她身着红色旗袍静静的立于他的身后,脸上隐隐夹杂着一些初为人妻的娇羞。
他移开视线,不敢看向照片。这时他的眼光却看到了床上平整的放着的衣服。
是那件覆盖了灰尘的暗红色的夹袄,他记得这是她唯一喜爱的衣服,但他也记得这是自己唯一给她买的一件衣服。
手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好悔,悔自己太过迟钝,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悔自己太过无情,竟然抛下身患重病的妻子。悔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悔自己从没给过她一丝温情。
他蹲在地上,像一个小孩般嚎啕大哭。
天黑的时候他踏步往村口走去,身上是与她结婚时穿的黑色西服,头发梳的油光发亮。此刻的他,眼里充斥着坚定以及深情。
村口,她依旧站在那里,暗红色的夹袄,手里的灯幽幽的散发着绿光。
“我回来了。”他站在不远的地方轻轻的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柔情。
她手里的灯落下,回头怔怔的看向了他。
第二天,他死了,死因不明。但他死的很安详,嘴角挂着一缕笑意。
有人说,半夜起来方便的时候曾见过他和一个女子相携着走出村口。那个女子赫然就是他的妻子。
有人说他是自杀,追随妻子而去。也有人说,是他的妻子化成了鬼杀死了他。
但究竟是他自杀,还是她杀了他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她终究是等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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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寄语:似乎已经有很久不曾发表过作品,不知还有几个记得我的。 沉默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写自己想写的吧,不想再勉强自己。 大家好,这里花夏,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