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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堆里捡到的宝贝

  小时候,我得不到零花钱,从零食到玩具都没有自己的拓展空间。玩具不够,于是我发现草丛里、瓦砾下面有可以玩的东西,树干上、沟渠边也有可以玩的东西,教室边上的大垃圾堆简直是宝藏。除了被关在家里学习和假装学习,其余的时间我都在这些地方翻找寻觅,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户外采集”的习惯,以至于同时期风靡的街机游戏对我都没有吸引力,至今我都不爱玩电游。
  
  对于食物的诱惑,我还是难以抵御的,经过小学门口的一排零食摊时尤其难以自拔。有一天,我拉着一个同样没零花钱的同学一起回家,走我设计好的路线。我们穿过老城区最热闹的几条街,根据我的采集经验,只要仔细看着地面,每一趟都不会白走。事实上,每两三天我们就能捡到一两毛钱,不久就能攒够五毛。每次攒够了五毛,我们就买一包水煮螺蛳,躲进校门口不远处的巷子死角里吃得一地残余。
  
  捡钱买螺蛳,对家人来说算是我的独乐乐。我妈把不给我零花钱的原因归结为家里穷,我想到的是往后要给家里减轻经济负担,实现众乐乐。
  
  小学放学的路上不得不经过一个露天菜场,也是本地最大的菜场。那里经常有跳出来的小鱼、走丢的小龙虾,还有部分新鲜的青菜,以及才烂了一半的笋,我把它们统统捡回家。回到家我等着表扬,偶尔也得到过表扬,但印象中那些“劳动成果”从没上过餐桌。
  
  到了初夏,会有人挑着担子来卖小鸡苗。每天都有病弱畸形的小鸡被扔在垃圾桶里,也有的被随手丢在路边。放学经过,我会在这一片停留一会儿,循声寻觅,把还有挽救希望的都带回家。令人伤心的是,捡回家的小鸡都没活过三天。
  
  中学以后我就离开了这座城市,随家人到别处生活。有一年中学校舍改造,半边成了工地,沙石成堆。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我放弃了男生之间疯狂的追打活动,去沙砾堆里翻找东西。本意是想找点好看的石头,后来竟发现了不少黑黢黢的类似生物遗骸的东西。当时我只是猜想它们是化石——在那个缺乏科普又无网络的年代我无处求证。连着几天,得空我就来翻找。
  
  直到一天我看到生物老师也在翻找。我问他找什么,他只说好东西,但并未细说。我拿出我找到的,问他找的是不是这些化石。他抬头推推眼镜望向我,眼神中流露出惊讶和肯定,转而也拿出一件:“我找到一颗哺乳类动物的牙齿,你没有吧?”说罢,我们都不再作声,各自抓紧翻找。等到那些沙堆变小、消失,我终于也有了一颗哺乳类动物的牙齿化石。
  
  大学时,一次设计手机外壳的作业,让我想到了儿时在树上找东西时见过的一种威武的甲虫。完成作业的同时,我上网络论坛查找这种甲虫的名字,豁然打开了新的洞天——一个五彩缤纷的昆虫世界。碍于学生时代生活条件的限制,那一阶段我得空就在学校周围的绿化带里翻找,逐渐也收集到了一些昆虫标本。随着对昆虫的了解,标本收集制作逐渐成了我的爱好。它始于捡垃圾的兴趣习惯,可以花钱,也可以免费,充分利用了身边的资源。
  
  我捡过的玩具数不胜数,后来因为多次搬家或者更新换代遗失了。但捡钱这个项目一直穿于我的生活,走路的时候目光的敏感从未改变。就算看不到钱,看到虫子也是不错的,对我而言,采集和捡是一回事。
  
  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捡到一个钱包,发一笔横财就好了。这个庸俗的想法始于“吃螺蛳”那会儿,最近被我实现了。那晚散步,路边就躺着一个钱包,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我捡起它来,儿时的梦想瞬间成真:驾照、身份证、卡、现金都有,只是数额到不了发财的地步。
  
  当这些真在手里的时候,我觉得做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更重要。我照着证件上的地址,找到失主,一并返还。唯独值得商榷的行为,是我留了一张照片,想纪念一下这个爱好里标志性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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