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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其实你不必这样

  距高考只有二十多天了,高三复习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天,一个叫程海的高三男生来找我,嗫嚅着说:“老师。我写了一篇备考作文,想麻烦您给我看看。”我欣喜地接过作文,告诉他“一点也不麻烦,给你这个高材生看作文,我好荣幸啊”我不教他,但我一直在留意他。他长得又瘦又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他各科成绩都十分优异,在年级一直稳居前十名,他是“特困生”,三年的高中学费全免。
  
  那是一篇写得挺不错的作文,我很喜欢,就边改边将它敲进了电脑。当我把篇打印稿交给程海时,他喜出望外地看着我,一连说了七八个“谢谢”。
  
  做课间操的时候,我看着他特别卖力的样子,不由得有一点心疼。我跟他的班主任说“程海这孩子干什么都不会偷懒吧?”班主任说“何止不会偷懒,他简直就是苛求自己。他生活那么困难,却不肯接受大家的捐助。你知道他怎么买饭吗?二两米饭,半份素菜,从来都是这样的。”
  
  第二天,我特意到高三的售饭区等候程海。程海来得很迟,我知道他特别惜时,晚来一些为的是错开排队的高峰。程海往打卡机里插卡的时候,我看到显示屏上清晰地跳出了“41。5元”的字样。他买了一份饭,半份菜,还剩下40元钱。我和他边聊边往就餐区走。当我确信周围没有人注意时,我把自己的饭卡递到程海面前,假装很随意地说,“我们交换一下好吗?别紧张,我需要减肥,你需要长肉,咱们一起努力,到高考那天,你把我饭卡里的钱用完,我把你饭卡里的钱用完,你说好不好?”程海有些手足无措,低声说:“老师,我的……钱,够用。”我说:“我看见你的卡里还有多少钱了,别让我着急了,咱俩其实是互相成全。好了,把你的卡给我吧。”程海说了声“谢谢”,就和我交换了饭卡。
  
  我的卡里有200元钱,足够他这二十多天用了。
  
  高考来了。高考又走了。
  
  一天,程海到学校来找我,郑重地将饭卡还给了我,并真诚地向我道谢。我也找出他的饭卡,笑着说:“我的任务完成得不赖,你可不如我。你看你,还是这么瘦!”程海说,“其实我长肉了,偷着长的,老师您看不出来。”
  
  很快,高考成绩下来了,程海考出了682分的好成绩。
  
  临近放假的一天,我到食堂去买饭。我把饭卡插进打卡机,显示屏上居然显示出了“160。00元”的字样!我下子懵了。这就是说,在高考前的二十多天里,程海仅仅花去了他“自己”的那40元钱。
  
  我捏着那张饭卡,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我看着冷清的高三售饭区,想到那个几乎天天来食堂都要“迟到”的又瘦又小、买半份菜的男生。我惊问自己,我是不是在无意中伤害了这个十分要强的孩子?
  
  此刻,如果程海在我面前,我将会对他说什么呢?
  
  我想我可能会说,孩子,穷本不是你的错,不要用自己嬴弱的身体去给“穷”这东西殉难,它不值得。如果一个人,表示愿意和你并肩迎击困难,你自然可以分析他的用心是否纯真,而当你明白他原是揣了一颗善心,并希望用这颗善心给你温暖的时候,你就应当赐给他一个机缘。在这个世界上,钱永远不是最要紧的东西,如果你以为唯有清算了钱才不至于辜负和亏欠他人,那你就错了。要知道,有人会把你欣然领受一份善意看成是对他的至高奖赏。他期待着你幸福地体察到他的良苦用心,他也期待着你日后同样成为慷慨地赠予他人温暖的人。
  
  孩子,你在大学还好吗?买饭时,别总去得那么迟,早一点去,可以买到热一些、可口一些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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