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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他的三杯酒

  01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父亲和我没什么感情,只是一味地管教、诃责,我一直觉得他不爱我,从小每次被他训斥哭了,就问我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长大了后我也一直有这个疑问,等到我工作定了下来,家里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我和爸坐一起,他破天荒地夸赞我,甚至倒了一杯酒给我,他说:“儿大了,喝点儿酒没事儿。”
  
  我拿着酒杯,想着父亲从小到大其实并不喜喝酒,从我记事儿起,印象中他加上这次也就喝过三次。我妈在旁边说:“你爸喝酒啊,那是高兴得不得了了,他喝酒上脸,不能喝,少喝点儿得了。”
  
  听了我妈的话,我想起了父亲少有的几次喝酒
  
  02
  
  父亲第一次喝酒,是我高考出成绩的那天。
  
  高考之前我妈要带我去买新衣服和鞋子,我爸知道后说了我妈一顿:“就你瞎惯,是好孩子穿麻袋片也能考个状元,不是那个好的,穿啥也没用。”
  
  当时我特别生气,明明应该给我鼓励,他却一头冷水倒给我,我当时下定决心以后无论过得怎样我都不会和我爸讲。
  
  刚考完试那会儿,我心里挺没谱的,我妈问考得怎么样,我说等成绩下来了才能知道,现在先别问了。我爸说,我就知道他白费,考试那两天一点精神没有,要是考个三本就别念了,没那个闲钱供一个没志气的。
  
  出成绩的那天,是我爸主动提出打的电话查成绩,他颤颤巍巍地拨通了电话,拿个本子和笔准备记下来。我没敢听,回屋了。只记得我爸把笔一扔,拿着本子气势汹汹地推开我房间的门:“儿子,我就知道你能行,你这个分上一本够够的。”
  
  他第一次抱了抱我,是那种战友间的拥抱,仿佛一起打了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最终得胜。
  
  吃饭的时候,他从柜子里翻出了那瓶别人送他的白酒,我说,爸,你怎么喝酒了?爸f:我高兴,我儿子争气。他喝了酒的脸红扑扑的,有些可爱。
  
  03
  
  父亲第二次喝酒,是在我大四毕业那年带女朋友回家看他。
  
  我爸在送我去上大学的路上和我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学那些人一样拿着家里的钱挥霍,我打不死你,别谈恋爱,你啥也没有,拿什么给人家姑娘未来。”
  
  所以我大学有女朋友这件事一直瞒着我爸,有什么事儿也只是和我妈说,我到底和我爸是有隔阂的,总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毕业那年我决定英勇一次,我告诉爸妈我要带媳妇回家了。我想好了,不论他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要带女朋友回家。于是我在回家的路上和我媳妇说,回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怕,有我呢。
  
  到家以后,我爸给我们开的门,他穿了衬衫和西裤,甚至还打了领带。他很热情,虽然是很笨拙的热情。我第二次觉得,原来他也挺可爱的。
  
  吃饭的时候,我爸又翻出了一瓶酒,边拿起我的杯子斟满边说:“来,这个酒好,喝了对身体好,今儿高兴,咱庆祝庆祝。”生活有味道,酒,也有味道。
  
  我突然想起了四年前,那个虫子不停叫着的夏夜,我爸也是像这样,小心翼翼地擦着酒瓶,嘴角快咧到后脑勺,嘿嘿地笑。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说我小时候的糗事,说我上了大学就不要这个爹,一个电话都没有,说我毛病多,让我媳妇多担待。
  
  我看了我爸好久,心里开始后悔每次打电话时只要是他接我就说,我妈呢,让她接电话。
  
  04
  
  父亲第三次喝酒,就是我定好工作的这次。
  
  我终于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单位,我和我媳妇还有我爸妈一起去饭店吃饭,饭店里有酒水,可我爸非要把他提前备好的那瓶酒带过来,他说别的酒都没陪着我长大,就他的酒好。
  
  他又喝多了,开始像孩子一样委屈的诉苦。他说他生气,明明小时候那么恋着他,长大了就开始烦他了,什么话也不和他说。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高考那年,他把自己存的死期都取出来了,准备着一旦我真的没考好,就给我想别的出路。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他那时候偷偷和我妈说,儿子穿红的好看,给儿子买双耐克鞋,别怕贵。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去年我赌气不回家过年的时候,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等了我一整个晚上。每次我来电话的时候,他都抢在我妈前面,可是最后又失落地走掉。
  
  这些,都是我这次知道的,他一直爱我,只是我从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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