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母亲逝世的痛感还没散尽,转眼一周年又到了。
去年这个时候父亲刚出院没几天母亲又接着住了进去。
父亲生病之前因母亲视力不好一直被父亲照顾,出院后被照顾的对象反了过来,母亲显得力不从心,起夜时竟从不足两尺高的床上落下来摔断了股骨。
母亲去医院做的手术很顺利。恢复期间因为二老接连住院我们兄妹几个陪护二老近一个月,女儿看我疲惫陪我散心,想给我买件羽绒服。那天白天是个大好晴天,中午吃了中午饭我还和哥一起搀扶着母亲到病房的窗子下面晒太阳,夜晚却飘起了雪花。
到专卖店后我一直心绪不宁,听到店里播放的一首《殇雪》禁不住泪如泉涌,我捂着嘴冲出专卖店到门外哭出声来。店员们莫名其妙的纷纷观望。
就是那一夜母亲突然病危。
下午四点半我还被母亲撵了又撵,她愁我店里的棉衣没时间卖,说过两天她就出院了,有哥一家人陪着就行了,叫我不要老往医院跑耽误做生意。我当时只想着反正明天又可以陪她了,就说笑着给母亲告别,谁知这一别竟成了永远。
据说母亲小的时候家境富足,衣食无忧,4口之家拥有20多亩地全是姥爷雇人种。姥爷想叫母亲走大家闺秀的路,让姥姥给母亲裹脚,请人教母亲绣花。可是在母亲13岁的时候姥爷竟撒手人寰,姥姥是小脚,伤心过度生活几乎不能自理,家中所有的担子全部落到母亲身上。姥爷去世的那年10月份就下起大雪,母亲为了起红薯赤脚下地,以至于手脚同时被真菌感染一生都没能治愈。
到我们家后父亲先是当兵,转业后在生产队里当干部,虽然也在种着地,但是没有经验,土地承包到户后别人家的粮食吃不了我们家的粮食却总是不够吃,父亲极少的工资也起不了作用,家中的一切花销全靠母亲喂猪,补贴家用。
年少时总是因為玩心大而显得不太懂事。那时上学的路比较远又全是乡村土路,路上坑洼特别多,逢大雨天气路上会存许多浅浅的水,省事的女孩子会挑拣干路走,我却跟在一群男同学后面跑,学他们踩踏水坑。他们看到路上有大水坑就提前猛跑几步,然后蜷起右脚左脚使劲踩踏,这样踏出的水会全部澎出去而自己身上干干净净。
我却学不会,不但水坑里的水踩不出去,反而因为跟他们太近会被澎出的泥水溅得满身满脸都是。时间长了,逢雨雪天气母亲就会在做晚饭时烧一些在初冬时节和父亲一起在路边砍来的树枝做晚饭,夜里用这些不容易熄灭的死火灰给我烘烤湿衣服。
第二天上学别人家的孩子因为衣服冰冷而哭丧着脸,我却穿着温暖的衣服舒舒服服。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不懂事,明明知道母亲会半夜不睡给我烤衣服却还是乐此不疲的去踏水。
父母越来越老了,手脚也越加不利索。由于对二老太不放心,每个周日我都会买些老年人爱吃的东西风雨无阻的去陪伴二老几个小时,帮他们收拾收拾衣物清洗清洗厨具。
那天的雾霾特别重,到了中午我和父母约好去她们家吃午饭,可是临近中午店里却一直进顾客,我脱不开身只好给父亲打电话让他们先吃午饭不要再等我,等最后一位顾客走后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一点。我急急忙忙赶往父母家时却看见他们并没吃午饭而是双双在大雾中焦急的张望。
那天吃罢午饭,母亲给我带了一兜芋头,说因为天旱芋头长得太小怕我没工夫洗她已经给我洗好了,看着这些芋头,泪水一下子就模糊了双眼,这哪里是一个个大如蛋黄小似豆粒的芋头,分明是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洁白珍珠!不知母亲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洗净这些芋头的。
母亲在世时所做的一切我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可是她离开后全部变成了我的美好或感伤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