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在十岁以前父母都是相亲相爱的但自从十岁那年的一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们的感情就像入冬陡降的气温最终演变成了离异。
本来那段记忆已经从我的脑海里删除了的那天我去看望妈妈的时候不经意间跟她聊到当初为什么会跟爸爸离婚的问题。妈妈眼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抚摸着大腿上的一处疤痕紧闭了口。我看情景不对也没再多问只是妈妈双眉紧锁手不停的在大腿疤痕处摩挲的场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到后来爸爸以前的同事才在一次偶然的聊天里告诉我
“哈哈以前你爸爸在警署里可是神枪手呢枪法很准的所以那时候有大案子的时候总会找到他去做。可就是一次……”
暗黄的光线里面他从外套的内层掏出了一包烟徐徐的点上。
“一次什么我不知道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跟妈妈有关。
烟雾弥漫进我的眼睛里记忆里有根神经触动了一下时间飞快的从脑海里面飞过。
“那时候啊抓住一个杀人犯在审问他的时候他狡猾的很。借口说要去上厕所你爸便和我一起押他去厕所那时候就只有一个警卫员跟着他进了厕所我和你爸就在门口等着。这时候你妈妈就带着你来了……”
看吧直觉多准。
“给你爸啊带了很多自己炖的营养汤还说你爸最近都瘦了那心疼的恩爱摸样连我都嫉妒了呢哈哈。”
他把烟夹在手里收拢在腿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然后呢”我一定不平静太过于想知道结果。
“然后啊那个歹徒抢了警卫员的警枪就冲出来了劫持了离他最近的你妈。那时候你妈把你往我们这边一推自己便被他给勒住了脖子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太阳穴我冲上去把你给抱开了这时候你爸爸就在给手枪上膛了。这也怪我也没拦住。那时候他也很矛盾的吧。”
原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所以我爸开枪了是吗对着我妈”
“这也别怪你爸当时也别无所选择了他也相信自己的枪法好不会伤到你妈吧。只是当时不知道怎么搞的子弹就向着你妈妈的方向飞过去了射进了她的大腿里你妈妈惊叫了一声便昏倒了你爸又对着罪犯开了一枪制服了他。那时候你还在我的怀里挣扎着喊了一声妈妈。唉这事啊是也说不准的。”
独自燃烧了很久的烟又被夹进嘴里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我先走了叔叔再见”我的笑脸会有多难看
“诶小木别想太多”他一定是认为勾起了我的伤心事才会这样子说。
“谢谢叔叔关心我没事。叔叔再见。”
转身关上门的时候就在搭手的冰凉温度里我的眼泪浸满了眼眶。
永远都不会忘了那几声响在耳边的枪响和应声而倒的妈妈在那个黄昏暗黄的光线里我不应该被想起的记忆被活生生的唤醒然后被狠狠的插了几刀。就像不想被揭开的伤疤明明知道那丑陋的疤痕之下是血肉模糊的疼痛却还是被人锐利的撕开。只有自己知道想起的那一刻有多痛。
我不了解爸爸。我在质疑他和妈妈的感情是不是敌不过他的未来所以他才不顾后果的开了那一枪。
妈妈和爸爸离异之后全身心的投入到她的工作中。她也是个倔强的女人倔强的证明自己活得很好。她现在的身份是著名律师抛掉了家庭主妇的她是成功又睿智的。而爸爸因为枪击失误而造成的误伤人质而受处分不久便辞去了警察的工作开了一间毫无生意可做的侦探社每天就围着酒精和足球赛度日。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爸爸的不理解渐渐演变成了恨恨他不考虑妈妈的感受恨他名利甚至自私的行为恨他从小开始就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这种恨一直持续了很久知道妈妈因为癌症去世的那天。
那天他穿一身黑衣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草草的参加完葬礼后便拉着我回家他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昔日精明冷峻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回到了侦探社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在偷偷的抹眼泪在客厅里开着他最爱的电视足球赛桌前的酒瓶早已凌乱不堪。
电视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他有些憔悴的脸埋在沙发里睡着了。
我有些心疼可我还是恨他而且因为妈妈的死需要在前面加一个“更”字了。
“不是不恨你了只是程度变了而已。”在日记里赫然的这句话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涂掉我一直以为真正恨一个人就像爱一个人一样难。我因为太爱妈妈所以太恨他这是必然联系想到这些我便心安许多。
妈妈一直在等他的解释的她曾对我说过如果这辈子都听不到你爸爸的解释会很遗憾吧。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泪光闪闪却又躲闪着不让我看见。
我拼了命想逃开他我考远方的大学几年都不回家。宁愿一个人在宿舍里啃方便面我知道也许在家里连一顿安心的方便面都吃不了。
就在我忙着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他的同事找到了我你爸病危回家看看吧。
你爸病危回家看看吧。
这几个字不停地在我的脑子里轰鸣。捧着装满热水的玻璃杯一点点的用力恨不得一下子把它的热量都吸到我的身体里面直到它变的冰凉。
我最终还是回去了不是因为他是为了妈妈的那个解释。
他躺在病床上看见我便咧开干裂的嘴对我笑我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让口气尽量平缓的问“爸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妈”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失去了光彩他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是不好解释还是根本就没有解释。
我也就彻底失去了对他的希望转身出了病房没有回头。
很久以后我在收拾他的遗物的时候才发现他有一本黑皮的日记本。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直接翻到了十岁的那天。
“我没有多余的选择……拖下去会变得更糟糕说不定还会对她下手……我只好开枪射伤她的腿我知道那很痛……可那是救她命的唯一办法……没有罪犯会带着腿受伤行动不便的人质逃跑的……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活下来遗憾的是我们都太过倔强都不肯让对方知道自己在等着这个解释不愿低头的我们……可是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还没有看完我就已经泣不成声。
爸妈这都是我们的遗憾吧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在天堂的地方你会不会听到你一直想要的答案呢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