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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啊?多么希望您没走远

  退休了,朋友邀我每天到英雄山爬爬山,活动活动。嘴上应允着,但内心却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因为父亲在那里静卧着。几年来,我每年只去英雄山两次,一次是清明节,一次则是农历的十月初一。
  
  父亲驾鹤仙去已是第十三个年头,但对父亲的眷恋和怀念却时常袭上心头。有时走在大街上,遇到身材与父亲相似的老人,我总会多看几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父亲的形象。心想:如果是我的父亲那该多好啊。
  
  回想往事,几十年忙忙碌碌,被工作所困,被孩子所累。现在有了余暇时间,对多年来感情上欠缺的人我都想给予补偿,尤其是对养育自己的父母,我要以反哺之情来使老人安度晚年。可惜晚矣,父亲的溘逝,给我留下终生的遗憾!父亲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匆匆告别人间的,他的突然离去,给儿女们留下了无尽的思念。
  
  父亲很早就参加了革命,是胶东乳山一带小有名气的“老交通”。所谓“老交通”,就是为我们党秘密传递情报。那时,父亲和他的舅舅(与父亲年龄相仿)以银匠身份为掩护,走村串户开展革命工作。听父亲说,那时传送情报,都是步行而且是夜里赶路,还要抄小道。一次情报紧急,天一黑即出发,天亮之前就赶到了烟台。父亲的身材并不魁梧,但却浑身是胆。夜间只身行走,有野兽突然袭击的可能,有遭遇敌人的危险。当谈起这些,父亲总是淡淡地一笑,然后慢慢地说: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上那些,任务要紧。父亲不常谈他的革命历史,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现在吃的比过去的大地主都好。有时会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们:今天的好日子来得不容易啊!
  
  父亲兄妹七个,父亲排行老大,在他的影响下,三叔十七岁参加淮海战役,转战徐州,北上攻打兖州,在兖州战斗中牺牲。四叔十四岁参军,转战南北,然后随部队南下,百万雄师过大江,至今留在上海。父亲对母亲特别好,这当中除了夫妻感情之外,还有一种对母亲的“ 心理补偿”。我们兄妹四个是在解放前出生的,这正是父亲如火如荼干革命的时候,虽然工作地域没离开过胶东半岛,但也没在家中待过。母亲是小脚女人,一边拉扯孩子,一边帮助我爷爷耕田犁地,生活过得异常艰难。听母亲说,那时候白天和爷爷下地干庄稼活,晚上要给孩子们缝缝补补,时间稍晚一点,爷爷会大嚷,点灯熬油的,用什么钱买灯油啊!可见日子过得多么艰难。父亲常说:***拉巴你们不容易,我不要求你们对我怎么样,你们要孝顺***。说这话的时候,父亲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却语重心长。
  
  父亲从不提及他的战友,后来才知道,有部分战友在战争中牺牲了,父亲把对牺牲战友的痛永远地埋在了心底。另一部分随军南下,过江以后都留在了江南,驻守了江南城镇,后来都成了县、市领导。当时党组织考虑到父亲家的兄弟已为革命倾巢而出,家里只剩妇孺老小残疾,决定让父亲留守山东。父亲服从组织安排,随部队解放青岛,并接管了青岛。
  
  父亲对名利淡泊如水。提起这些,他只是说:想起那些牺牲了的战友,我比他们强多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父亲自己的生活非常节俭,却每年都要拿出一部分退休金寄给他的舅舅。父亲的舅舅曾与父亲一起出生入死地参加革命活动,父亲后来加入了正规部队,而他的舅舅却一直属于地方武装,战争结束后便留在农村务农,多年来日子过得很清贫。虽然父亲当时的退休金并不多,但总是省出一部分来接济他的舅舅。
  
  父亲的性格很耿直,且有几分倔强。尤其表现在工作上,他的原则性,他的认真程度,现在看来真是不可理喻。这是几十年革命生涯磨炼成的。
  
  父亲仙逝的前一天我还回家看望了父母。母亲说父亲感冒了,一直不好,我说到医院去看看吧,父亲面带愠色地说:“小小感冒,不用去医院,吃点药就好了。”父亲执意不去医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竟铸成了我们永远的遗憾。
  
  实际上父亲是心脏病发作,次日凌晨父亲从感觉不好到医院抢救,前后不到两个小时。在医院的抢救室里,我抚摸着父亲还温热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爸爸,是我给你耽误了,怨我,我对不起你啊!”
  
  父亲的突然离去,使我和家人的身心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几天前和蔼慈祥的父亲顷刻间化为灰烬,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在我人生是第一次体验,我真的接受不了。
  
  父亲生前曾和母亲商量过,如果真有那天,不穿寿衣,花里胡哨的不好看,只要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裳就行了,打扮的就像要出远门似的。遵照父亲的遗愿,我们给父亲穿了他最喜欢穿的中山装,圆口布鞋。父亲真的出远门走了,他不回头地走了,而且永远地走了。
  
  每次到英雄山上去祭奠,我都会给父亲多添几刀纸,多进几炷香。祝愿父亲一路走好,享受天堂的生活。
  
  父亲逝去,母亲将全部的希望寄予儿女身上。现在母亲虽然衣食无忧,我想对于老人,不只有个物质赡养的问题,还要有精神慰藉。子女们在给老人创造良好的物质生活环境的同时,也要想到老人们思念儿女的心情。我和妹妹有空就围着母亲转,母亲也依然拿她的子女当孩子。夏天我的脸上被蚊子叮了一口起了个大疱,母亲仍像儿时对孩子那样,赶紧沾点唾液,抹在疙瘩上,并告诉我一会儿就好。我任凭她怎么折腾,都会接受,静静地享受着母爱。每次离开母亲,母亲总是趴在窗户上目送到看不见为止,每次只要母亲看到我回来,也总是将防盗门的锁打开等我上楼。而每次回家我都不空手,哪怕是一袋爆米花,我像对待孩子那样精心地呵护着母亲,唯恐有什么闪失伤害了她、失去了她。我想这母子之情一定会超越时空传递给父亲,告慰他在天之灵:母亲生活得还好,请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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