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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父亲

  看到许多人在网上写自己的父亲和想到朱自清的《背影》,不由得也想把父亲亲身经历的故事奉献给大家,了解过去,了解老一代人的经历。
  
  父亲虽没有叱咤风云,惊天动地的事迹和高官厚禄的显赫地位,但在我心中一直是我崇拜的人物之一——因为他的正直无私,至今令我获益匪浅。借此也悼念父亲和那些先逝及健在的真正的共产党人。
  
  新中国成立前
  
  父亲从二十三四岁就开始为党工作,由于家乡处在敌占区,作为交通员的父亲经常穿梭在敌我之间。有一次,去县城发传单,被宪兵拦住带到了宪兵队宪兵队大队长龟田进来就说:“八格牙路,土八路的干活。”说着就抡起手,使劲朝父亲脸上连打数巴掌,当时父亲就眼冒金星,口鼻流血。最后搜遍父亲全身也没能找到什么,将父亲交给了其他几个宪兵,又一顿轮番诱骗殴打,父亲始终不肯承认。最后,一个宪兵说:“看你挺老实,放了你,以后有情况要向我们汇报。”其实,当时父亲身上有许多传单,就在宪兵去找大队长时,父亲趁机将传单放在了椅垫下,父亲走出宪兵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大踏步的继续朝前走去。
  
  抗日战争时期,条件时分艰苦。记得有一次,父亲和本村另一名交通员(鲁某某)给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工送情报,敌人盘踞点就在三里之外的余底村,四周地势平坦,又是冬季,无任何遮蔽物可掩护,父亲二人携带者组织上发给的一把歪把****两枚子弹(还是臭弹)和一枚手榴弹趁半夜天黑作掩护匍匐前行。敌人碉堡上的探照灯不时在他们左右射过,所到之处如同白昼他们小心翼翼的前移,就在接近碉堡时,敌人的探照灯找到了他们头顶,被敌人发现了。碉堡上的巡警喊道:“口令!”父亲他们不知如何答辩,鲁某某有点慌,站起来撒腿就跑,边跑边说:“快跑,我们被发现了。”父亲站起来,想:跑不是办法,不仅完不成任务,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还不如见机行动。就在这时,又听到巡警说:“是老李吧?”父亲一听是我们内部的人在巡逻,便走过去和巡警交谈几句。终于将情报送到了目的地,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父亲深知作为一名地下交通员,又在敌占区,处境十分危险,稍不留神就会被特务抓住。当时在我家附近就有特务居住,活动十分嚣张。当大部队南下时,表叔(刘振家)动员父亲一起南下,当时父亲考虑到上有年迈的爷爷,又没有其他劳动力,在这里一样为党工作,没有南下,继续留在敌占区为党工作。由于工作出色,被任命为地下交通队小队长,组织上派人亲自奖给他几十元钱,虽然钱并不多,但父亲十分感动。因为当时组织经费也十分紧张,全区只给了父亲一人,这是对父亲工作的肯定。那时,组织上交给谁任务,谁都不讲价钱,毫无怨言去完成任务。父亲亲眼目睹了许许多多感人至深的事迹,令他最难忘佩服的是他们的大队长李志民。记得有一次,天刚黑,接到紧急通知,晚饭没吃,就到了集合点。李大队长说:今天晚上我们去捉一个叛徒。说完,一挥手,率领父亲一行四五个人,踏上了茫茫的黑夜。由于事先得知特务就藏在附近郜河的一座柴堆里,很快就捉住了叛徒。大家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李大队长的表弟,四五双眼睛齐向大队长看去。只听李大队长说:就地活埋!这话掷地有声,令人震惊。接着又说:同志们,要记住无论亲情友情恩情和私情,对党组织不利的任何人和事决不能手软。因为我们肩负着建立新中国的责任,在敌占区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工作,实属不易,叛徒不仅出卖了我们,危及我们的生命,而更重要的出卖了组织,使组织遭受了不可弥补的损失。说完,拿起铁锹挖坑,将他的叛徒表弟活焖了。
  
  不知大家读后有何感想,但我听父亲讲后十分钦佩这位交通大队长李志民同志。他那种大义灭亲,无私无畏的精神和慷慨地演讲,让我看到了一位真正共产党的伟大形象,看到了中国的希望。
  
  新中国成立后
  
  一九四七年,解放了行唐城。家乡的人民欢欣鼓舞,推举父亲担任大队长,父亲一干几十年,从未间断。
  
  建国初期,百业待兴。家乡也一样,一切从零开始。平分土地,各种矛盾接踵而来。父亲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化解了一个又一个矛盾。使我村顺利完成了土地平分,走上了社会主义康庄大道。
  
  文革期间,阶级矛盾异常尖锐,兄妹之间,父子之间,各自站在不同的立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父亲当时降到小队担任队长,经常是四五点起床,在地里先转一圈,回来后给队员分配任务。使我队粮食和分红高于其他队。有一次,父亲走过大街,看到有许多人在看大字报,父亲不屑一顾。有人告诉他,墙上有你两三张大字报,说你是走资派,贪污公款等等。父亲听后,非常气愤,上前就将大字报撕了个粉碎。不久就有人告到了上面,中央亲自派人来调查此事,父亲一点也不知道。有一天,一位陌生人找到父亲,拿出证件,说:“我是中央派来调查你的,通过几天的走访调查,所告之事,纯属诬陷。组织认为你是一位好同志,党信任你。”“我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身正不怕影歪。随他们怎么写,怎么告,我都不怕”父亲说。调查员拍一拍父亲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说:“基层有你这样干部,组织很放心。你不愧是一名老党员。”  
  在农村工作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十分繁琐,尤其在宅基地的分配上,更是矛盾突出。许多人请客送礼,拉关系,走后门要宅基地,都被父亲拒之门外,也得罪了不少人。我家七八口人,只有两间房居住,姐姐长期在外借住。其实,当时只要父亲一句话,我家就可以拥有一片宅基地。父亲没有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家人办私事。直到七十年代,才按照计划申请了一块宅基地。有些人认为父亲是一村之长,肯定多占。于是,夜间就有几个人拿着尺子去丈量我家的宅基地,结果,我家宅基地不仅没有多占,还比实际少一些。父亲见到那几个人后,说:“我的宅基地多吗?”那几个人不好意思的脸红了。问父亲:“谁告诉你的?”“为人不做亏心事,何怕半夜鬼叫门?”
  
  父亲在任职期间,从严要求自己和家人,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博得了大家的好评。父亲一直在大队主抓生产,到处找良种和带领大家自制种子,我村粮食产量大幅度提高。一位下乡的农业技术员很佩服父亲,聘请他到农研所工作,被父亲谢绝了。为了使农民增加收入,父亲先后在我村办起了木器厂,柳编厂,面粉加工厂等,还建立一支挖煤队,向外地输送大批劳动力,使我村农民收入大大提高,生活居住条件大大改善。父亲和干部群众之间相处十分和谐,但期间也得到过一些人的误解。记得父亲去一位干部家商量工作,刚讨论完事情,这位干部的内人从外面回来,见父亲就说:“我家不是偷的粮食,是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找人卖了,不是走资本主义”接下来是一些难听的话。父亲觉得不对劲,转身就向当时在我村下乡的组织委员杨炳柱住处走去,询问根源,杨委员说:“我不能告诉你谁告的,但我可以让他还你清白。”因为在当时是不准倒卖粮食的,父亲也根本不知道他家让人卖粮食之事。
  
  不善言谈的父亲,从不向外人讲述他的过去,问起只是只言片语。就连我家的事也轻易不和我姐弟讲起。其实,我一直以为我姐弟七人,直到八十年代,一位远方的姑姑(李群芳)来我家询问他家的旧宅之事,无意间说起我有两个大姐,在抗战时期先后夭折。(当时,父亲在开会,有人告诉父亲两个女儿死了。父亲请了假,没回家,直接从房后上房,扔下两片破席片,包裹一下,将还未成年的女儿送走了。父亲没流一滴眼泪,也没顾上安慰母亲,怀着对女儿的思念,朝着开会的方向走去 父亲把对女儿的思念和悲痛化作了为革命工作的力量。)当时,我看到父亲脸色十分严肃沉重,一句话也没说。夜间我听到了父亲的哭泣,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刚强的父亲的哭声。我问父亲为什么,父亲一句话没说。我知道,这是父亲对亲人的思念,这是对亲人的愧疚的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我敬佩父亲对工作的忠心,也深知父亲同样关爱自己的儿女。虽然为了革命事业,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但我做为你的后代,我能理解。自古忠孝难两全。父亲的一生真的不易,母亲在我还未懂事时就离开了我们,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怕我们姐弟受苦,没答应。是父亲一手将我们姐弟七人养育成人,感谢你——我的父亲!父亲一辈子真的不易呀!
  
  与父亲的一次对话
  
  我:你最敬佩的人是谁?
  
  父:我所熟悉的人中,我最敬佩李志民。
  
  我:你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父:没有文化。因为家里穷,小时候经常到姑姑和姥爷家住,舅舅曾向父亲建议,让我同表兄弟在他家那里一起上学,父亲没同意,很遗憾。
  
  我:你最伤心的事是什么?
  
  父:没能照料好两个大女儿,让他们先我而去。
  
  我:你最高兴的事是什么?
  
  父:看到你们都已长大成人。
  
  我: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父:盼望大伙都走向小康。
  
  我:你还有什么需求?
  
  父:我现在很满足,过去我们常讲的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我都看到了并拥有了。我很高兴。
  
  我: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父:你要记住:不要看贼吃饭,要看贼挨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要向他人和上级要任何东西,要靠自己的双手,来获得幸福。
  
  以上只是父亲生活中一点点滴,均为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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