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是我的大娘是大伯的媳妇不过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知道她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漂亮女人之一甚至在农村算的上挺水灵的一个女人了。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脸上的皮肤看起来又白又嫩并不像大多数北方女人那样的粗糙。尤其是她的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更是让几岁的我羡慕的不得了。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院子中间的一口水缸上梳理头发长长的秀发披散开来有种波光流动的光泽。她梳头的时候习惯性地把头发全部拢在左耳后面脑袋微微向左偏着更加显现出脸和脖子的白皙在我看来那真是好美好美的一幅画啊。
那时的她应该只有二十几岁吧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吧。大伯大了她至少十岁我一直不明白这样的婚姻是怎么能够形成的。后来隐约听说大娘和村里有些人家的媳妇一样都是通过中间人以多少不等的钱数“换”回来的她并非本地人。那些媳妇大多遭受过虐待或毒打日子说不出的难熬。然而大伯倒挺宽容大娘除了没挨过打以外甚至连做饭这样的小事都很少亲自动手所以她的双手看起来真叫纤纤玉手她大半的时间都在打理她的头发。
我记得他们生过一个小男孩的那时我还太小不太记得那个弟弟的样子。但我直到现在都能清晰的记得那个小男孩包在一块蓝底碎花布做的小被子里他的脸小小的、白白的眼睛闭着在睡觉很可爱的感觉。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再也没有他的影子了听妈说他发高烧医治不及时夭折了。不过村子里谣传是杨红梅不想和大伯过生活于是狠心把孩子掐死了。我倒愿意相信妈说的哪有狠心的娘啊。
小时候的我们喜欢用草编成绳子来当跳绳用经常编好了拿在大伯家的院子里跳她总是静静地看着我们玩。一次我和小伙伴正跳的开心的时候大娘问我们“好玩吗”说着把绳子拿在手上用力的扯着草做的绳子不结实很快就断成四、五截。我们吓的要哭了大娘却仍是静静的微笑的对我们说“不许哭”。她的样子依旧美丽夺人但我却觉得她再也不漂亮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跳绳子了她却仍然静静地在院子里梳头发。
那时我们家和大伯家的农活都是在一起共同干的我只知道爸爸总是累死累活一样的为他们家干活。而一旦有跟金钱有关的分账时大娘总是想方设法的都要多分一些去。我觉得这时候的她一点儿都不漂亮甚至觉得她是那么的浅薄、粗俗不堪。
后来就没有看见她了她好像是回老家陕西还是甘肃老家探亲去了此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大伯也坐了火车随后去到大娘的老家没过多久却是一个人回来了带给我们一些从大娘老家带来的新鲜核桃。那核桃吃起来水水的感觉不像市面上常见的干透了的核桃。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人提起过大娘于是我终于明白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的。走的时候居然把爸爸的两本《辞海》带走了那是爸爸八十年代在部队里带回来的书现在已经找不到那么老版本的《辞海》了每次爸爸提起来都觉得很惋惜。
我总在想回去后的大娘是快乐的吗现在想想当年她那样激烈的拽断我的绳子应该是被我们的无忧无虑的快乐所刺激了吧。即使她有过过错可也经历了丧子之痛吧如果她的心真的是善良的。
十几年过去了我似乎仍然看到一个年轻嫂子轻轻地梳理着满头秀发脸上带着淡淡的、静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