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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木兰花

夏夜,木兰树开花了。小姐姐在几个孩子眼巴巴的仰望中爬上树,伸出小手去摘那些白色的花。四下里蟋蟀的鸣叫此起彼伏,孩子们紧张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这边!我要开花的这一朵!”

“下面一点!下面一点!我要躲在叶子后面的这一朵!”

夏夜,木兰花香随清风飘去远方。外出打工的小姐姐每个星期都会打两次电话回家。孩子们挤在电话边抢着和姐姐说话,大狗黑虎在旁边蹦跳着。

“广州很漂亮吗?楼房高到天上去吗?”

“工厂里还有足球场啊!阿实可以去玩吗?姐姐的工作是装手机吗?爸爸的手机也是姐姐装的吗?”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月色下孤零零的木兰花才显出娇柔的苍白。孩子们很少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了。偶尔有孩子抬头仰望柜子上的电话机,问妈妈,“姐姐怎么不打电话回来了?姐姐很忙吗?妈妈,姐姐把我们忘了!”

晚上,竟然有淘气的男生爬上院墙偷花!伸手可及的木兰花已经被路人采尽了,现在最低的一朵从院子外要爬上院墙才能采到。男生把新鲜的木兰花递出去的时候,外面等待的某个女生笑迷了眼。

小姐姐的电话又多起来了,把一个远在广州的早恋故事讲个不停。孩子们静静地围在阿实身边,托着下巴紧张地看着双手握住电话的阿实哥哥。

“他对姐姐好吗?”

“姐姐也喜欢他啊!不会,放心吧,我不会跟爸妈说的。”

“要是他敢欺负姐姐,我不会饶过他!”

那阵大风从天而降,抱着院子里的木兰树凶猛地摇晃。小姐姐是在一地的木兰残花中回到家的。她呆呆地看着妈妈收拾院子,流着泪小声说对不起妈妈,然后在妈妈向她走来的时候跑进屋,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夏夜的院子里,此起彼伏的蟋蟀声和三年前离开家时一模一样。全家人坐在院子里,孩子们偷偷看着憔悴的小姐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忽然,爸爸走到木兰树下,拍拍树干问:“谁能爬上去给你姐姐摘几朵花下来?”

孩子们脱口就说:“花都落光了!”

听到这句话,一直低着头的小姐姐肩头抽动了一下。

爸爸说:“爬上去找一找,我闻到花香了!”于是,阿实自告奋勇地爬了上去,孩子们在树下睁大了眼睛到处寻找。忽然有孩子喊起来——“这边!这边有一朵!”

孩子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和从前一样热烈。小姐姐抬起头,看着家人在狂风扫过的木兰树上寻找柔软的花朵。小姐姐惊奇地发现,白色的小花竟在他们期盼的眼中纷纷探出头来。

似乎也没费多少工夫,阿实收集到了一包还未开放的木兰花。爸爸把这些香味深长的木兰花递到小姐姐手心里。

小姐姐捧着花,又想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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