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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逝去的记忆

  “外祖母”在我们这里方言都称为“姥娘”也就是妈妈的母亲。姥娘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一年多了……。可是姥娘的音容笑貌仿佛犹在耳边荡漾。

  姥娘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婆就像中国几千万个农村老太太一样在我的记忆中姥娘经常是身穿黑色或灰色的老式褂子下身一条说不出黑或灰色的裤子头挽发髻小脚绑腿。行动却很灵便。无论播种庄稼还是操持家务都是里外好手。从不比别人差半点。

  近代的中国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时期。生活在这个时期的广大中国农民可以说就是在炼狱中煎熬。

  姥娘的一生走过了九十二个春秋她的一生可以说是中国一个世纪的见证。正是中国外遭侵辱、内遭忧患的时期。

  姥爷的前妻早逝姥娘姥爷的填房姥爷的前妻只留下两个女儿也就是我母亲的姐姐我当然也叫姨。姥娘作为继母入住了姥爷的家门。

  当地人都知道继母难当姥爷前妻的两个女儿最小的当时才四岁姥娘视如己出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她们养大成人、出嫁成家。

  后来姥娘又把我母亲送过去帮助她们看护孩子操持家务。这些都是后来母亲告知我的。后来我也确信这一点是真的姥娘逝世的时候因为我们这里风俗要在家里停柩三天等待亲戚朋友吊唁。姥娘的继女也就是我的前姨权且这样叫吧。当时也七十多岁拖着笨重老迈的身躯领着儿子、儿媳前来哭葬前姨和儿子、儿媳一待就是三天。当然这都是后话。

  除去姥娘的两个继女外姥娘一共生养了四个舅舅、母亲和我的亲姨六个孩子。母亲排行老二依次是大舅、母亲、珍姨、二舅、三舅、四舅。

  有人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我自己认为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才能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姥娘经历过抗日战争但她从未讲过自己有什么抗战的辉煌历史倒是听母亲提到过一事。

  那个时期姥娘家里经常有地下党、游击队员出入。后来有汉奸告密几个鬼子带着一队伪军冲进村中直闯姥娘家。姥娘家据村口很近幸亏姥娘机敏她听到村口狗叫声不似寻常。赶忙将家里几个养伤的游击队员叫醒让他们翻墙逃走。

  果然鬼子和伪军很快便闯了进来鬼子们没有抓到人便暴打姥爷、姥娘用鞭子抽、用皮鞋踹。后来打累了有个伪军出个坏主意用姥爷早上刚挑的六桶水。强行灌进姥爷口中直到灌不进去。然后鬼子、伪军再用脚狠踩姥爷的肚子让姥爷吐出。然后再灌水。硬硬的将六桶水全部灌完。姥娘拼命上前阻挡却被几个伪军暴打倒地。

  现在想起一个弱小女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几个畜生暴打心中是多么的悲愤和无助。这就是我的姥娘一个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虽然没有经历枪林弹雨但是她却分的清楚什么是最基本的良心。虽然她没有文化却也知道什么是善恶之分在大是大非上她没有走错

  解放后在我母亲6、7岁的时候记不清是由于何种原因当时全国经济非常困难乡下农村更是家家揭不开锅。

  母亲回忆说当时人人没有饭吃把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吃进肚里。村里的树叶、草根、棒子糊玉米芯被吃光了后来实在吃无可吃人们将树皮剥下来放到碾子上碾压碎了加上清水开锅就是一顿饭。

  现在我想象起来干枯的树皮用石碾滚压无论如何也不会碾成粉末状应该是一公分或半公分左右的木渣、碎块类。我没有再找母亲印证。不过有一点我确信若是现在猪都不会吃。

  为了维持生命家里其他人都勉强吞咽下去。唯独我母亲却说什么也咽不下即使拼命吞下很快又呕吐了出来如此一来不几天我母亲便病倒了。母亲现在回忆说是病倒了还不如说是饿倒贴切些。那几日母亲躺在炕上眼看一日不如一日。姥娘抱着我母亲绝望、无奈的向姥爷哭泣“你想想办法……难不成就这么活活饿死小珠”

  那个时候农村每家情况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好过多少。姥爷无奈的拿着一个空布袋跑到乡镇去找一个远方亲戚。姥娘看着奄奄一息的我母亲她毅然的放弃尊严拿着空碗出去讨饭。从上午一直到黑姥娘在转了十几个村庄后总算讨到了两个黑色的掺着玉米的高粱窝窝。姥娘深一脚、浅一脚的自己饿了一天。赶回家将窝窝一点点掰碎用热水搅拌成糊状一点点喂给母亲母亲渐渐的能吃点东西了。后来姥爷在一个远方亲戚那里借了十元钱买了一袋红萝卜就这样母亲总算捡回来一条命。

  在经过这悲惨的苦难后生活渐渐有所好转虽然仍然挨饿但已不至于饿死人。那个时候村里吃大锅饭地在一起种饭在一块吃除了几名村干部和食堂的几个伙夫能吃饱外人们还是按照当时规定的限制口粮吃饭。

  麦子熟了后村里集体回收统一调配可能一部分上缴国家一部分留在村里这一点我不太清楚。姥爷、姥娘为了全家有点口粮只能没日没夜的按照村里规定出工干活挣那可怜的工分。

  放学后母亲领着小姨去地里捡拾掉落在杂草、沟壑间的麦粒。到了晚间母亲和小姨将小小衣兜里的麦粒掏给姥娘时姥娘激动的落下了眼泪。那个时代每个家庭没有独立的锅灶也就是说每个家庭仅能领取用工分换来的食物好像是每人、每天三两三粮食标准远远不能保证温饱。这还是大人们辛苦出工挣满工分后的标准。姥娘像见到意外之财高兴万分第二天姥娘给母亲和小姨一个白瓷大碗鼓励她们每天继续去捡拾麦粒。

  就这样每天日出至日落地里总有两个年幼的小孩爬跪在地里一粒一粒的捡拾麦粒。从头一年的麦收一直捡拾到第二年又冒出麦苗。大家想想吧在如此长的时期里茫茫平原两个年幼的女孩儿母亲当时7、8岁、小姨4、5岁。每天爬跪在地里捡拾麦粒。那个孩子不是娘心头的一块肉看看我们现在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姥娘的心里当时会是什么心情哪

  俗话说穷人孩子早当家母亲和小姨懂事都较早。都会主动的帮助姥娘干些家务活可是在母亲的回忆中我很少听母亲提起大舅大舅排行老大又是男丁。按说应是姥爷、姥娘的得力助手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当时石碾推磨用来碾碎粮食。大舅作为家中老大自然是首当其冲可是仅推了几次就推诿头晕坚决不再推磨。

  后来只好换我母亲来推可是我母亲毕竟比大舅小着两岁又是女孩儿毕竟没有多大力气只好和小姨二人一块儿推磨因年幼力小母亲当时7、8岁、小姨4-5岁。所以每次推的时间都比别个人家长因村中仅有一个碾子。街坊四邻很有异议。这样的推磨一直持续了很久。

  还又一次是二舅刚出生不久姥娘为了生计刚出月子便把二舅交给母亲看管大舅去井中提水提水是个很费体力的活大舅当时也就是12岁左右就喊着小姨一块帮他提井绳。大舅在将水桶提到一半时没有力气了就要求身后的小姨再加把劲身后五岁的小姨拼命的用力拽。现在想起一个五岁的幼童能有多大的力气哪大舅也是孩子心性见小姨弱小无力抱怨生气之下回手猛的一拽井绳小姨猛的不防被井绳带到了井里。或许是井水不深也或许是小姨年幼身轻、一身棉衣的缘故小姨一时并未沉低。后来还是大舅把桶顺进井下让小姨抓住桶的提梁将小姨救了出来。大舅告诫小姨回家不要乱说。回家后我母亲看到小姨混身水湿。再三追问下方才知道事情原委。

  母亲和小姨她们的童年是苦涩却又充满甜蜜的。苦涩是因为生活的拮据。而甜蜜却是因为姥爷和姥娘他们的慈爱带给母亲、小姨无限的乐趣。“母亲”说她的童年时期从来没有挨过姥爷和姥娘的责骂更没有挨过打。

  日子就这样苦也一天、甜也一天。大舅、母亲、小姨他们渐渐长大后来还有二舅、三舅、四舅。家里人丁兴旺随即而来的就是生活的更加拮据。姥爷、姥娘只好咬紧牙关硬挺全家老少饥一顿、饱一顿的坚持着。母亲回忆说我三舅在众多舅舅中身材最矮小是有原因的当时野菜饭汤就是主食母亲说那饭汤中的米粒能数的清清楚楚能映出人的影子。而三舅正好赶上童年发育时期按现在讲就是孩子长个子的黄金时期三舅一碗一碗的喝到肚里只把那小肚子撑得滚圆却是没有丝毫营养。现在我想象不出姥娘当时的心情是何感想或许她只求孩子能活着就行……

  姥爷、姥娘是老实巴交、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他们没有活跃的求财、升官之道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他们像中国广大的农民一样有着勤劳不怕辛苦的特性在得到属于自己的土地后他们不怕苦不怕累拼命的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辛勤耕耘着、收获着、快乐着……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好了过来舅舅、母亲、小姨他们也慢慢的长大成人再后来舅舅成家、母亲、小姨也出嫁了。只有二舅因为家里贫穷和其他一些原因没有娶妻姥爷、姥娘就一直和二舅在一起生活也因此二舅成了姥娘永远的心结。

  母亲与父亲结婚后父亲这边的家庭条件比起姥娘家要优越很多可是在母亲生下我的二姐后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奶奶的脸色能挤出一盆水来再加上母亲心善内向而又拙于言辞在众妯娌、姊妹中颇不受奶奶喜欢这样一来在奶奶家的处境更是惨淡不堪。我父亲当兵在外母亲在生下姐姐后月子期间便无人照顾按当地的风俗讲月子中产妇是不能着水、透风的可是奶奶那冷若冰霜的脸、那言谈举止间对母亲的嫌恶与不屑。母亲忍屈下床在冰凉的冷水中浆洗着姐姐的尿布。

  后来母亲在三十多岁上每逢冬季手指便出现苍白无血的征兆现今母亲老迈病魔缠身又被诊断出风湿免疫疾病。每日要靠吃激素药来抑制疾病。回想起来肯定与那时月子着水有很大关系。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段时间母亲只有回到姥娘家才真能享受到家的温暖当姥娘听到母亲的哭诉时姥娘徐徐不语最后姥娘还是规劝母亲要和奶奶相处融洽。而姥爷也是一旁相劝姥爷道“孩子累点儿就累点儿哪家坟头上是累死的”这就是姥爷、姥娘。他们从未家暴打过一个孩子但从来教导孩子要向善去恶。

  苦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熬了过来父亲退伍后被分配到县城工作把母亲和我们姊弟三个也接到了县城。

  县城距姥娘家很远那个时候交通不便只有姥爷、姥娘生日或者过年时我们才能回去一趟。每逢回姥娘家姥娘踮着小脚小跑步的迎上来将我们让到热炕头上捧上几把炒花生姥娘也不善言辞只是劝我们“小子吃花生……吃花生”

  后来姥爷离我们而去姥娘和二舅相依为命二舅种了十几亩庄稼农忙时节七十多岁的姥娘仍然步履矫健的陪着二舅去农田帮忙收割。二舅在家还养了一头牛、两只羊、几头猪、一群鸡。二舅头脑聪明、精于算计。经常采摘些瓜果梨枣推到集市上卖些钱而那些家禽只有依靠姥娘喂食管理。常年如此。

  二舅所收获的粮食及集市上赚到钱都是自己管理收藏从未给过姥娘姥娘也从未要过……。二舅手中有些积蓄后就萌发出找媳妇的意愿。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二舅总算在外面找了个媳妇——也就是我的二妗子。二妗子是东北人东北人给人的直觉就是豪爽、能喝。这一点是我亲眼目睹过年大家喝酒人家用酒杯唯独她用的是碗

  不过据二舅讲二妗子也挺能干农忙时期二妗子陪着二舅在农田一干就是一整天而姥娘仍旧和他们住在一起二舅他们去农田干活姥娘就在家里喂养那些家畜。收获回来的玉米、花生姥娘帮着褪粒、晾晒、装袋……

  大妗子虽是个普通农妇却也是个心直口快、厉害无比的人物。母亲回忆说大妗子遇到不高兴的事情就会裂开嗓门哭天骂地、指桑骂槐。而这个时候大舅就默默无闻的背起粪筐出门躲避去了。姥娘就像一只惊恐的小鸟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

  后来听母亲讲姥娘不只帮二舅他们干活农忙时节也经常去另几个舅舅家帮忙。甚至有一次大妗子竟然把姥娘带到她的女儿家帮忙剥棉花。总之在农忙时节姥娘是最受几个舅舅和妗子欢迎的时候。

  三舅育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小强自断奶起始便跟着姥娘喂养可以说小强就是姥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成人。

  四舅是几个舅舅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姊妹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四舅成人后姥爷、姥娘已经老迈在母亲、父亲的帮助下总算也成家生子。四舅、四妗子在几个舅舅、妗子中算是最有文化的四舅的处世哲学便是随大舅亦步亦趋、唯大舅马首是瞻。既不主动、亦不后退。这一点我后来也得到了充分印证。

  有时候我想要不是那次摔伤姥娘肯定能活一百岁都不止。随着姥娘步入八十多岁高龄虽然仍旧能帮助二舅操持家务、喂养家禽、牲畜。但是姥娘毕竟还是老了行动失去了以往的灵便精力也没有以前的旺盛。而二舅中年得妻二妗子自然而然变成了二舅心中的女神二舅疼在心上、哄在嘴里。就像二舅当年小时候姥娘疼爱他一样……

  姥娘的处境渐渐发生了变化起初二妗子还是稍有暗指的风言风语。后来转变成酒后发泼怒骂比起大妗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姥娘听到这般的恶骂只是默默流泪。而二舅对于二妗子的无理怒骂只是一旁温言劝慰脸上唯恐少了一丝笑容。

  姥娘只好住到三舅家三舅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和我紧急赶到三舅家听到姥娘的哭诉母亲非常生气先找大舅商量大舅只是低头抽烟不发表任何意见大妗子在一旁只是说大舅年岁已大不好当家作主。让母亲还是与另几个舅舅商讨商讨再说。四舅当然是唯“哥哥”马首是瞻至此我才明白四舅的处世哲学。

  后来母亲和小姨在赡养姥娘的事情上与几个舅舅多方调停才最终达成一致那就是几个舅舅轮流管理姥娘每家生活十天每年姥娘生日、过年每个舅舅要给姥娘五十元钱和一些必须的口粮。

  当时我见到母亲生气却又无奈的表情我没有再问这个钱数是如何规定的。最终姥娘每年能从四个舅舅那里得到四百元钱。

  因为母亲每次探望姥娘也总要多少给姥娘一些钱。姥娘一生节俭自己从不舍得乱花一分钱。但是不论哪个舅舅家的孩子结婚、添子还是生病、住院姥娘总是为他们买很多、很多东西恨不得倾其所有。为此母亲非常生姥娘的气。但是姥娘义无反顾。尽管如此到姥娘走时她还是积攒了三千多元钱。

  姥娘的一生居住在家乡印象中的一次远行便是去县城参加我的婚礼。她没有像现在人那样天南海北的旅游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见过响誉世界的长城、没有亲临北京的天安门更没有登过泰山游览南方的好山好水。对与姥娘唯一的盛宴便是赶赴乡下的集会即便如此也是只看不买最多不过是午餐在集市上买几个水煎包吃、然后喝碗热水。

  这就是姥娘在她的字典里永远没有“浪费”这个词语。无论剩饭还是剩菜姥娘都是热熟后吃掉虽然按现在营养学讲吃剩饭、剩菜不科学可是姥娘从来都是这样因为在姥娘心中她深深知道什么才是穷苦日子、什么才是饿莩遍野扔掉这些饭菜那不叫浪费那叫做造孽

  想起现在每日大鱼大肉的吃喝想起现在人们酒席上的奢侈、浪费。我真的感到羞愧无地。姥娘虽然平凡但是却没有忘本。在她平凡的心灵中始终有一方净土

  有时候上天不公造化弄人就像一些小说、影视剧中一样好人却未必就有好报

  姥娘在四舅家不小心摔了一跤从此姥娘便一卧不起。后来听说是姥娘为了替四舅关好大门而摔跤受伤。就这样姥娘便一日不如一日。母亲和我赶到后姥娘的背上已长出鸡蛋般大的疮口深可见肉。令人不寒而粟。而舅舅们没有请过一个医生。在母亲再三的要求下三舅请了一个乡间村医拿了一些消炎药片。那段时间母亲和我不几日便驱车探望姥娘一次。在县城让医生按照姥娘的病情开了一些治疗疮口的药水我们回去后母亲亲自为姥娘涂抹背上的疮口为姥娘洗脚、梳头。

  后来我们发现姥娘不论在哪个舅舅家住从来没有人主动给姥娘擦身、洗脚、上药。只有小姨和母亲去了才能上一次药。母亲非常气愤却有很无奈。我几次提议让母亲将姥娘接到县城同我们一起住母亲考虑奶奶也年事已高。那一段父亲心脏支架不久又患上脑血栓。我们顿时感到天都要塌了。母亲内心还有一层顾虑就是姥娘万一在我们家去世。按照当地的风俗姥娘是不能入祖坟的。这一切一切致使母亲放弃了这个打算。也最终造成母亲心中永远的痛

  如此一来姥娘的身体每况愈下病情越来越重。到了后来姥娘昼夜不停的呼唤三舅家的三个儿子的小名不停的喊、不停的喊我们都很清楚那是姥娘内心深处的呼唤、那是她老人家临终的呼唤。即便如此舅舅也没有让他的儿子们回来可能他们忙着在外打工可能是舅舅没有告知他们。反正姥娘最终没有见到她亲手照管长大的亲孙子们。

  姥娘已经灯尽油枯即便如此几个舅舅们还是坚持轮流着管姥娘把神智不清的姥娘接送搬运。到了最后二妗子怕姥娘死在家里找个借口说什么胆小怕见“死人。”为了避免姥娘死在他家中主动和几年没有打过交道的三舅重归于好。二舅当然是没有意见因为二妗子就是他的“女神。”

  姥娘最终还是走了剩下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三千多圆钱。被几个舅舅平分了。母亲回忆说你姥娘病时即便没有人出钱给她看病就是用她自己积攒的积蓄看病也行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姥娘出殡的那天几个舅舅哭的惊天动地我却欲哭无泪。村头的榆树枝头惊起一只马野雀我想起在幼时母亲教我唱的儿歌

  马野雀尾巴长

  取了媳妇忘了娘

  媳妇抱在炕头上

  把娘背到后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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