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如市的天德路220号上一家门面古朴的商铺花雕的木门上挂着三个脱漆已久大字——好再来
这是家面馆进店的门不大只有俩个人宽的大小店里全是木头制作的桌椅就连地面都是木板铺成空气里总夹带着或重或轻的霉味。
我曾多次跟老爷子提起关于重新装修的问题他每次都摇摇头固执的说“不修不修他们会找不到了的。”老爷子口中的他是我最想知道的他们到底是谁这个也是我最想知道的。
这天夜晚街道俩旁全都亮起绚丽多彩的灯光。每到这时我就早早的打洋反正没生意早打晚打都一样我正弯腰收拾东西时一个人踏进了店里不用我说就坐到了一张桌子边轻轻拍打着桌子说“老板来一碗葱油面。”他的声音很沙哑听着像是俩块纱布再互相摩擦。
见到有顾客我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的椅子随意整理了一下大跨步来到那人面前见他穿着有些破旧的风衣头上还戴着一顶褐色的牛仔帽脸大都被牛仔帽遮挡按照如今的人都会心底给他的形象打上一个差评可我却不同平时没啥客人如今就来了一个难道还要往回赶嘛我努力使自己露出自认为好看的笑容说“好的等一下。”
他抬起头微微看了我一眼我好像看到他的眼中闪过几丝波动张张嘴巴声音依旧那般沙哑“恩好的。”
我并不在意他的外貌脑子都在想着一定要做出一份最好吃的面食他吃了后一定会跟自己的亲戚朋友说的到时候生意就会越来越火心中窃喜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开始煮面原本煮面的任务是由老爷子干的可是老爷子现在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只好我自己来做的虽然不一定做的比老爷子好吃但起码味道不差说真的老爷子做的面那叫一个好可惜现在他人不在。
煮面是个慢活不过做这葱油面那可是分分钟搞定的事完事后我走着碎步小心翼翼地端着白气滚滚的葱油面放到那位顾客的面前说“好咧你慢用。”
“谢谢。”那个人淡淡的说的一句立马端起碗来开吃我见他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的吃心中再想难道我煮的面很好吃自己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就在我满怀幸喜时只听“砰”的一声。
那个人已经吃完了他将碗筷放在了桌子上舔舔嘴巴仿佛余意未尽还想再吃一碗的架势不过没有。
只是说了句“久违的味道不过跟以前有些区别。”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放在我的桌子上“这是我的面钱。”
我看着桌上的五元不由一愣现在由于物价上涨所有的物品都已经增高了价钱五元一碗早已是三年前的定价了如今已经是八元一碗盯着桌上又旧又皱的五元轻轻的问“先生你是刚来这座城市的吗”
他不由一愣再一次抬起头看向我这一次他的脸彻底暴露在我的视野他的脸就如躺在桌上的五元那般皱巴如粗针般的胡子分布在他的嘴角以及脸颊不知为什么我从他深邃的双眼中除了疑惑还看到了颓废他答“是呀刚从外地回来回到家乡。这钱是不够吗”店内唯一现代化的白炽灯闪烁几下他的影子摇晃不定好久才恢复过来正在我想点头时门外传来老爷子的声音“不就是五元钱。”
我惊讶的目光投向老爷子老爷子微微摇头我瞬间明白老爷子的意思露出和善的微笑对风衣男说“我看您面生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风衣男听到我的话仿佛松了一口气站起身露出一排微黄的牙齿对我说“谢谢你的款带我走了。”随后缓缓的走出了店门走到老爷子旁边时老爷子将他拉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风衣男一愣紧接着对老爷子鞠了一个九十度躬后缓步离开我发觉他走的沉重却有一丝轻松。
老爷子走到我身旁我奇怪的问“老爷子为什么把八块说成五块”老爷子看了我一眼叹气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我依旧没搞清楚之前还是他们会找不到现在又是他们回来了到底是什么这次我决定死缠烂打也要逼老爷子说出来“老爷子你告诉我吧他是谁你儿子吗”老爷子抬起手指了指桌子旁的凳子而他自己则坐在了对面的凳子我坐在凳子一脸着急的看着老爷子说“你倒是说呀不说就不帮你洗碗烧饭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我的逼法有用还是原本就打算告诉我老爷子从腰间拿出烟杆子在桌子上敲了敲说“你才那么多儿子别急嘛。”说时不知从哪里掏出火柴将烟头点燃先是狠狠的吸了一口满足的吐着烟圈老爷子一不赌博二不喝酒就是喜欢抽烟但抽的可不是平时那种烟就喜欢抽他手中玩意老爷子曾说现在那烟玩意不够劲还是抽这爽反正我觉得烟这玩意就是一个熏字老爷子几次想让我抽我都躲了过去。
老爷子抬起头环看了店里装饰叹了声气好像自语“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原本崭新的面馆变成了如此的模样小子你是不是想我为什么不装饰店面跟那些店一样”
还没等我回答就直接说“因为啊我想保留住以前最后的气息这家店原本不是像这样萧条冷落差不多到你五岁时吧就开始慢慢衰退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这几十年来我一直都没装修过一次窗纸破了就买一层纸贴门槛烂了就用胶水粘牢。”说到这时我下意识看向门槛中间那块凹凸不平的位置以前认为这是砍下来的树就这样哪知道原来是老爷子自己黏的。
“以前呢每次晚上这家店就会围上了许多的人那些都是在外打工的汉子不过那时候交通不发达也就在近点的地方打工赚钱养活老小他们白天工作晚上就到我的店里吃面来的次数多就熟了大家有说有笑的每个人都笑的特欢仿佛将这一天的疲劳甩的一干二净就如同在自己家一样我也乐意看到这情形。”老爷子说着说着老眼中流露出几丝怀念几丝失望虽然我还不知道当时是如何怎样情形可我知道那一定很热闹这种短暂的聚会让这些原本不认识的几人变得如朋友一般的确是如同一家一种不同于妻子般的家而是那种温暖治愈早已疲惫心灵的家。
老爷子又抽了一口烟往上方吐了吐烟雾话语一转“后来也就是你五岁后交通发达了那些面客们就去了更远的地方去打拼好久才回来一次再加上周边各种五花八门的面食出现我这家就渐渐没落可我依旧卖着以前的面食保持着以前的模样我希望那些在外打工的汉子回来时看到我这能有一种熟悉感回家了的感觉不希望他们回来后发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大变了样一晃十年了这家店原本还有的名气也没了最终成为了别人正眼不看的地方.”说着又重重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任由那白白的浓烟淹没他的老脸。
“那么刚才那个就是”我联想起之前的那个人莫非就是老爷子口中所说的在外多年的人
我转过头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俩旁灯火通明仿若白昼一条四通八达的街道人满为患不知为何夜晚成了现在人向往的时间那人的离去的身影与这热闹的环境不相溶好像那人离去的身影是一个世界那些有说有笑的人群又是一个世界发现自己不能溶入如今的世界那是多么悲哀的事
我猜恐怕只有这家店是他在他的世界中唯有的一处栖息的了吧
“没错。”老爷子也看向那叹了口气说“唉他们要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一切变得不同就犹如归来的大雁们寻找不到了原来的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