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快点起床去外边透透风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在床上不起快点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刚关掉闹钟的我又被妈妈的“天籁之音”吵醒了。我一直喜欢用这个词形容我妈妈的嗓音其实妈妈的声音完全可以和萨顶顶有一拼只是嗓门稍微有点大而已。
“好了听到啦好妈妈让我再睡会呗”我不情愿的摸出表看了一下八点一刻了。
“不行都几点了自打中考后你就没出过家门几步都宅家里有些日子了。要不是你爸爸让你出去买点菜你都快要发霉了这人哪能终日不见阳光呢我看今天天不错赶紧出去晒晒透透风别宅家里了听到没有”
“那我不是怕万一成绩不好出去给您丢人吗”
“这孩子成绩还没出来呢你知道不好呀不是还有几天才出来吗”
“我猜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完而且我英语本来就不好一直是我心头大患本来指望着数学拿个满分啥的填补一下英语的坑。没想到……妈你知道一中不是那么好考的。早知道当初不报勒我觉得二中三中也挺好的。都是你和我爸老是一天在我耳边灌输什么重点中学有多有多好师资有多雄厚教学设备有多先进学生有多聪明。还有那个宣传单上说的报考一中是你无悔的选择考入一中帮你圆名校梦想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要我看来就是蛊惑人心呢想拉拢优质生源而已受苦受罪的还是我们学生为了进重点中学挤破了头拼命学习一天吃饭早中晚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睡眠不足八个小时。我们脑细胞都快死光光啦就算上了重点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哎这孩子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怪我和你爸爸上重点那不是你的理想吗还有什么叫做就算上了重点也不会有出息你这完全是谬论。好歹我和你爸爸当年也是上过大学的你拿什么脑细胞死光光来吓唬我告诉你人家爱因斯坦辛勤工作了一辈子晚年时脑子照样好使的很。还有那个谁来着……就是坐轮椅的那个科学家。”
“霍金。”
“哦对就是他霍金。人家都那样了还能研究科学对人类做贡献呢。”
“ohmygod妈妈我服你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考今年考不上明年继续行不麻烦您以后别拿什么爱因斯坦霍金跟我比受不起啊。”
“行怎么不行没问题儿子。”妈妈露出得意的神情这次小小的“辩论”我又输了。
……
我无意识的看了一下窗户阳光照射到的那个地方产生了好多彩色的泡泡有紫的也有绿的还有我最喜欢的海蓝色。蓝色流星雨蓝色土耳其蓝色多瑙河这些都是我梦中经常看到的去过的地方。我有点浮想联翩了不过真的好美
……
“明明你同学叫你出去玩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去吧。妈妈待会要去单位一趟。”
“哦今天不是周天吗”刚从幻想中惊醒的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是呀是周天没错儿这周单位有点事妈妈得过去一趟你乖乖的啊。”
“嗯知道啦你去吧。”
刚才妈妈好像说有同学找我玩是谁呀他怎么没说名字也没留地点我去哪找同学呀。额不过我确实得出去透透风了。
……
刚一出门就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围在那里好像在热议什么。哎走进仔细一看这不是一中今年中考的榜单么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么快不是说一号才公布吗
“对啊今天是一号。”我的好朋友兼同学朝阳说。“好些天都没见你待在家里都干嘛呢你怎么连日期也不记得了。”
“我……没干嘛就是懒得出来。你呢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怎么了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怎么像个娘们似的。有什么事瞒着我”朝阳犀利的眼神看着我。
“嗨我能有啥事跟你明说吧就是感觉数学考砸了没脸见人。不过现在想开了多大点事啊考不上大不了明年再来吧。”我故作无所谓的说。
“谁说你考砸了142分算不算砸了谁说你没考上总分732分高出录取线60分没考上谁说你丢人了报考一中的2000多人里排205名这叫丢人吗”朝阳有点激动了。“我才叫丢人差了录取线0.5分”我清楚的记得当时他的重音在0.5上。
“这个榜单上有你的名字和分数自己好好看看吧。”
“哦好兄弟没事的大不了咱明年再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没事我懂你不用安慰我我会考上的就算不为我自己也要为我爸妈呢中考的最后两个月里我妈说我家离学校太远专门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一居室。我妈说学校的食堂做的饭没有她做的吃着放心天天早上5点钟起来给我做早饭。我爸为了给我和我妈做后勤保障放弃了去北京打工直接去了附近的啤酒厂做苦力一天辛辛苦苦能赚100块交过房租水电费就剩下买菜钱了。佳明我和你不同。你是城里的孩子父母也有正式的工作可能这些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你不会懂的。”他的额头上升起了一道似深似浅的皱纹。
“我懂。谁跟你说我是城里人的我父母有工作不错可是我也是乡下人。我出生在农村成长在农村只不过我爸妈说为了给我一个良好的学习生活环境他们不惜把他们大半辈子的积蓄拿出来在县城买了一套楼房我也是刚进县城不久。而且我觉得这小县城也和乡下差不多呀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我可从来没把自己当城里人。朝阳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们既然是朋友是兄弟说话就不要藏着噎着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给我说虽然帮不了你大忙但也可以解燃眉之急的。相信我OK”
“嗯我知道。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两个姐姐都已经大学毕业了都有了工作也给家里打过几次钱可是我爸只收过一次。他说供我儿子读书是我和你妈的责任怎么能收女儿的钱还把我姐给骂了一顿让她以后不要往家里寄钱。那天放学回家走到村头无意间听到我爸和二叔的对话
“哥你干嘛去啊走的这么急。”
“哦我在县城啤酒厂找了个活人家催我去干活呢。”
“啤酒厂听人说那里的活可比种庄稼还累呢不如在家种地得了”
“是苦没你说的那么悬和种地差不多可是比种地来钱快啊娃要上高中了我还等着用钱呢等明明大学毕业了我就可以歇歇了。”
“那得等到啥时候呀你都快六十的人了还在干这些重活等到娃一个个送出去了你身体不垮了”
“没你说的那么悬我身体壮着勒要是因为我没有尽力而断送了我娃的前途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好想扑上去一把抱住爸爸可是又怕……于是我选择悄悄的回去仿佛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从那一天起我发誓我要一心用功读书我要拼命学习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我爸我妈对我的期望。因为我无法想象他们失望的表情我无法想象他们为我付出这么多后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的心痛与无奈。可是可是命运往往就是如此的捉弄人我最不想出现的结果还是出现了。我真的是没脸面对他们了。”
“朝阳我理解你。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要换做是我我也一样。”
……
回到家一股香喷喷的调料味从厨房飘来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我喜欢吃的麻辣烫。看来妈妈早已经回来了热腾腾的午饭做好了等着我开饭呢。
“妈我回来了。”
“嗯好的明明就等你回来开饭呢。去叫你爸吃饭他在书房练字呢要我说就他那臭水平再练10年也没我宝贝儿子写得好。”
“哈哈是谁说我坏话呢我今天高兴顺便练练字看看好运能带给我一些手感不你妈老是拿我跟宝贝儿子比她是不懂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嗯主要还是您的基因好我这不才有一手好字吗”
“哈哈明明说的对这话我爱听。”老爸得意的说。
“你俩就别贫了差点把正事忘了。明明爷爷奶奶打电话说要来估计快到了。正好12点了丹丹也放学了你快去把爷爷奶奶接来咱们吃个团圆饭呐”
“好勒NoProblem我这就去。”
……
饭桌上大家正乐乐呵呵的吃饭聊天呢突然电视里插播了这样一条新闻“我市2009年中考成绩已于今天上午揭晓各位同学家长们可以通过屏幕下方的查分热线查询中考成绩。祝您榜上有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你考的不好呀考了多少分给奶奶说说。”
“对啊不是说过几天才出成绩的吗这几天就关心这事呢。这可是咱们家的大事。明明快给你爷爷奶奶说说你考了多少分”
“是呀明明快给爷爷说说我今天走在路上就想着问你呢。”
“零点五分。”
“什么哥你说多少分”妹妹睁大了她那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看着我。
“你哥哥开玩笑呢这毛孩子小时候就挺逗的。”爷爷笑眯眯的说。
“我是说差零点五分。”
……
顿时全场无声了。
只有爸爸镇定自若地说“明明说瞎话呢我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看过一中门口贴出的榜单上面有咱家明明呢还考的不错勒我一直没有说想给大家一个惊喜”说完给我投来一个胜利的手势
“哎呀我是说张朝阳差了零点五分就我那个哥们好朋友。好了我吃好了。”说完我便撇下筷子径直去了卧室。
“哎这孩子还没告诉我们你考了多少分呢”
“总之考上了就行了。”我顺手把门带上。“都别说了我想睡会。”
“这孩子是怎么了你们谁惹明明了吗喂说你们俩呢”奶奶在责问爸爸妈妈。
“没有啊妈他刚刚还好好的呢。按理说他考上了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还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爸爸有些不解。
“我哥可能是累了呀压力过大突然放松造成的让他休息休息吧。”妹妹说。
……
回到房间的我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解我怎么能这样呢是啊爸爸妈妈对我那么好爷爷奶奶专程来看我就连比我小一岁的妹妹也比我懂事多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朝阳该怎么办我是顺利考上了可他呢我们俩可是初中三年的好哥们啊我的心里真的好难受。
……
过了几天我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碰到了他。“嗨去哪啊走的这么急”
“哦我领了档案准备去二中读书了。你是领录取通知的吧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读书了。真可惜”
“二中怎么回事啊给我说说。”
“二中招生领导看了我的成绩说我数理化成绩偏高破格录取我的。”
“哦那好啊可是二中行吗”
“唉不知道。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家里为我上学付出了这么多我不能再挑三拣四了。何况我也没有复读的资本啊。对了我要去青海打工还没告诉别人呢。包括我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所以我对他们撒谎说我去远房的表哥家。让他们这一个月不要找我。这事我就告诉过你一个人可别说出去。”
“青海一个多月你疯了吧”我摸了摸朝阳的头似乎没有发烧的迹象。
“没有我说真的。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给家里添负担了。”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这社会就这么不公平吗为什么
……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滋味袭上心头零点五分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