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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宣布,周三要任命一位业务总监。
那天早上,小夏给部门开了个简短的晨会,就让大家各自去忙。小助理忍不住跟她皮了一下:“夏总,我现在就去订餐,咱们晚上庆祝一下。”以小夏的资历和能力,做这个总监是十拿九稳的事。而且,老总也找她谈过几次话了,小夏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就没阻止。
工作群里的通知出来时,全部门一下安静了,小夏落选了。被提升为总监的居然是三部门主管。那是什么人呀,一个职场老油条,整天只会拉帮结派。小助理小聲嘟囔着:“凭什么是他啊?”
小夏坐在办公室里,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有种浮生半日的恍惚。这几年,她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不断地出差,从组建自己的团队,一直到拿了全公司业绩最佳的冠军奖杯……小夏本想趁势再上一层楼,这样在唐行珉父母面前,也更有底气。现在看来,那些奋斗过的灿烂与辉煌,竟像是一场虚无的梦。
她很想给唐行珉打个电话,跟他发发牢骚,诉诉委屈。可惜他远在大洋那边,跟她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这会,他应该正在睡梦中吧。下班时,小夏收拾好东西,一脸落寞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小夏心里烦躁不安,差点撞到别人身上。她一抬头,唐行珉正站在她面前。小夏蒙了:“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你学位拿到了吗?”唐行珉来不及回答她一连串的疑问,把她抱在怀里:“小夏,我是回来向你求婚的!”
小夏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直到围观的人笑起来,她才醒悟。她思索了十几秒,突然有点赌气地回了句:“好啊,我们明天就去结婚。”“明天结婚太仓促了,但你跟我回家拜见公婆,还是来得及的。”唐行珉傻傻地笑,完全看不出小夏心里的担忧。
2
唐行珉一家都是高学历,父母都在省城最好的大学任教。他们很自然地就问到了一个问题:“小夏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小夏说出了自己的毕业学校,两位老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哦,是这样啊。”
小夏知道,他们还是嫌弃她了,她只是个专科毕业生,学校也没有什么名气。如果他们明明白白地告诉小夏:“你文凭太低了,配不上我儿子。”她完全可以怼回去,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可他们没有,脸上挂着不失分寸的微笑,有着十足的距离感,这让小夏更不舒服,一口气闷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完全不想再提结婚的事。
晚饭后,小夏一句话也不想说,唐行珉安慰她:“父母都觉得自己家的孩子优秀,不信,咱去你家试试,你父母肯定也觉得我配不上你。”这句话让小夏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小夏提前给父母打电话,嘱咐他们有什么意见就当面提出来,不用客气,让唐行珉越难堪越好。父母在电话那头大眼瞪小眼,不知道闺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夏家住的是老小区,里面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她一进大门就各路打招呼。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隔壁朱叔家的大金毛发现了她,一路飞奔过来,就往她身上扑。小夏本来不怕狗,但是冷不丁地这样扑上来,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回头一看,刚才还牵着她的手并排走路的唐行珉,直接躲到了她的身后,不仅如此,还吓得直把她往前推。
看着小夏一脸怒火,唐行珉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小时候被狗咬过,现在还很怕。”“你害怕的时候想过我吗?如果那只狗不认识我呢?咬了我怎么办?”小夏连日来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3
那天,唐行珉不仅没见成准岳父母,还在小夏家的楼下,被单方面分了手。
小夏进了门,爸妈果然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一看就是没打算给准女婿下马威。“人呢?”妈妈见她一个人进了门,探出头去往楼道里瞧。“别看了,他和我不合适。”小夏把刚才楼下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妈妈没听明白:“分手了?就因为一只狗?”小夏心里一堆乱,恰巧,电视上正在播放战争剧,面对敌人的枪口,一个男人挡在一个女人面前,“看见了没?我需要的是一个敢帮我挡子弹的男人,而不是连一只狗都需要我挡的人!”
爸妈没说话,但是小夏的心思根本瞒不过他们。那只狗只是个导火索,真正的病根是小夏觉得自己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公平对待,无论是在职场上,还是爱情上。
那几天,小夏吃完晚饭就躲进自己的屋里。平时在公司忙一天,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可现在关掉手机,小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她终于觉得自己要进入梦乡了,突然被砸门声惊醒,妈妈推门进来:“快起来,你看看谁来了?”小夏出了房门,脸没洗,头发乱蓬蓬地来到客厅里,一眼就看到了傻笑的唐行珉。
老爸一脸喜悦地给女儿介绍:“还真是巧事,那天在街上看到一个老人晕倒,有个小伙从人群蹿出来抢救。”说到激动处,老爸一拍唐行珉,“我当时就觉得这小伙不错,胆子一点都不小。”
唐行珉告诉小夏的父母,想带小夏去海南玩一玩,而且小夏正有休假的打算。没等小夏拒绝,爸妈就替她做了主:“去吧,去吧,正好散散心。”
4
直到出发那天,唐行珉才告诉小夏,他回国后面试的那家公司让他提前上班。更意外的是,他决定不取消度假安排,让小夏带他的父母一起去。小夏不知道唐行珉是哪根筋搭错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基于对长辈的尊重,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小夏每年出差很多次,安排行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前台说他们在网上预订的订单被取消了。那会正是旅游旺季,酒店几乎都爆满,唐爸唐妈有点着急。小夏立刻安抚他们到一边歇着,自己跟酒店人员交涉,查明问题,最后顺利升级到高级标准房入住了。
那几天,小夏租了辆车,每天带着两位老人去那些人少的景区,吃本地的特色菜和水果。两位老人玩得很高兴,他们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泡温泉的时候,唐妈跟小夏闲聊,“刚才我听那些人在说,这里的海鲜大餐,又新鲜又便宜。”“阿姨,我记得叔叔有哮喘,不适合吃那些,就没怎么安排。”唐妈觉得很意外,回过头跟唐爸说,“这孩子心真细。”
后来,小夏才知道,那次海南之行是唐行珉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想让他的父母知道,他爱的人真的很棒,根本用不着文凭来证明。确实,那次旅行之后,唐爸唐妈跟小夏亲近了很多。
春节后,两家老人愉快地会晤,最后商定,小夏和唐行珉的婚期定在了七月。饭后,唐行珉和小夏去公园散步,还真巧,那天有只泰迪挣脱主人的绳索,直奔他们而来。唐行珉抓着小夏的手开始用力,冒汗发抖,但这次他没有将小夏推到前面,而是自己硬挺着。小夏知道他紧张了,上前一步,把小狗轰向了另外的方向。回过头,小夏看到唐行珉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夏觉得,爱上的那个人有时会软弱、心虚,或者幼稚、可笑,所以才更需要彼此的理解和接纳。如果你爱的人怕狗,恰巧你不怕,不如,就换你来挡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