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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人为偶

简介:楚辞无意中看见一本名为《人偶》的书,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曾经有过一种为爱而生的生物,人偶人偶都是用情至深的那一方,那她和裴恒远,谁才是谁的人偶

曾经,这个世界上有个神秘的职业,叫做人偶师。他们专门为为情所困需要有人来爱的人做人偶,按照这些人的要求做出一个心里只有他们的专属人偶,陪伴在他们身边,让他们走出心底的牢笼。

随着技术的发展,人偶的制作越来越精良,甚至跟真人没有两样,会长大,会变老。人偶伴侣,渐渐地变成了一种社会潮流。

但是,人偶心里只有他们的购买者,人类却不是,出现新鲜的人或事,他们的注意力就会发生转移,转而对人偶极其冷淡,移情别恋,更有甚者,会为了新奇而与身边的朋友交换人偶玩乐。

可是,人偶无法转移情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心爱的人转而向他人示好,甚至不要自己、将自己转赠他人,心伤难耐,痛苦万分。

又过了一个阶段,受伤的人偶越来越多,可因为他们心里对主人的爱让他们无法做出伤害主人的事,于是,他们就把心中的愤怒还有仇恨转移到人偶师身上,若不是那些人偶师制作出自己,让自己只能爱一个人,自己又怎么会承受这么大的伤痛?

于是,世界上爆发了一场人偶和人偶师之间的战争。最后,人偶以数量上的优势杀了绝大多数的人偶师。而那些苟延残喘勉强活下来的人偶师,为了保命也不再制作任何一个人偶。就是这场战争,让人类意识到人偶也不是完全无害的东西,他们感到恐惧,便纷纷找了机会毁掉了对自己一腔热爱的人偶。慢慢地,人偶和人偶师,便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能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的,也没有了。

1

我慢慢地合上了那本叫《人偶》的书。

我想,宁扬可能就是林晓晓的人偶。

反复摸了几遍那本书的书皮,我把那本书重新插进裴恒远的书架里,转而去翻其他的书。

“看完了?”温和的声线从我身后传来。

我点头:“没什么意思,我就简单地翻了一遍。还有其他的书吗?好看点的。”

裴恒远走到我身边,修长的手指滑过最上面一排的书,最后拿出一本《笑傲江湖》递给我。

我皱眉:“我刚看完电视剧。”

裴恒远无视我的拒绝,只是把书用力地放进我的掌心中:“电视剧跟原着有很大的出入,会误人子弟。”

我皱了皱鼻子。

“乖。”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头顶。

我立刻松了鼻尖:“那好吧。”

拿过书转身的一瞬间,我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那本《人偶》,忽然觉得心底有些不舒服,转而蹭到裴恒远的身边:“你说,宁扬会不会就是林晓晓花了高价做出的人偶?”

裴恒远轻轻地揽住我的肩膀:“为什么这么说?”

我立刻扳着手指一条条地说着:“我这么漂亮宁扬不喜欢我,我对他那么好他也不喜欢我,我那么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他却只喜欢林晓晓那个笨蛋。”

裴恒远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肩膀,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或许是吧。”

我立刻从裴恒远怀中钻出来,兴奋地看着他:“那你说,我去追求宁扬,是不是也算救了林晓晓一命?”

裴恒远双手合在一起,左手摸着右手的无名指,微笑:“你自己都说宁扬是林晓晓的人偶,他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你?”

我有些不服气:“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那只是本小说而已,要是每本小说我都当真,那我岂不累死?我相信只要我持之以恒,宁扬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裴恒远依旧摩挲着自己的无名指,忽然开口:“楚辞,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当然知道!”我瞪圆了眼睛,“我对宁扬就是喜欢的呀!我看见他就觉得高兴啊!这就是喜欢啊!”

裴恒远转身坐在椅子上,向我招了招手,我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

裴恒远低头,目光温和而深远:“那我呢?”

我捂着唇嗤笑道:“你是我的家啊,裴恒远!无论我走多远总要回来的家啊!”

裴恒远跟着我一起笑,最后放开了抱着我的手。

我叫楚辞,是个孤儿,十二岁的时候被十八岁的裴恒远领养,名义上是他的养女,但我们从来都不是养父养女的关系。

我不喜欢人多的学校,裴恒远便没送我去上学,他来做我的家庭教师,教我在学校所学的一切,直到我年满十八岁。裴恒远成了一所大学的老师,我便参加了高考,考到了他所在的学校。

我被裴恒远留在家中保护了五年,好多事情都不懂,刚上大学的时候闹出了很多笑话。裴恒远只能让我休学,用一个月的时间教我如何脱离他过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直到确定我可以了,才放我回学校。

而我回学校的第一天,就在宿舍里碰到了室友和她的男朋友,光着身子躺在我的床上纠缠在一起。

当时的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是觉得好奇,于是,当天晚上我便回了家,脱光了衣服爬上了裴恒远的床,想着我白天看见的样子,强迫裴恒远和我纠缠在一起。

从那一晚开始,我便如食髓知味般,每天上完课之后便不再回宿舍,只想着与裴恒远缠绵。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从来都不是养父养女的关系。

只是,直到我遇到宁扬,才忽然意识到,我和裴恒远,好像不应该这样。

2

我托着脸颊,看着在操场上挥汗如雨打着篮球的宁扬,看着他从别人手里抢过球时的得意,看着他投篮时的紧张,看着他进球时立刻转过头看向我身边的林晓晓的兴奋。

林晓晓始终在一边做着英语六级的习题,不时地还会向上推一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完全没有留意宁扬。

看来她是被宁扬强行拉出来的。

看着宁扬因为得不到林晓晓的肯定而有些泄气的表情,我立刻见缝插针地向他露出一个微笑,继而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宁扬一愣,立刻扭过头,继续比赛。

这回换我有点泄气。

林晓晓一直在做题,完全没有看见我和宁扬之间的互动。我伸手按在她的卷子上,挡住她的视线,林晓晓这才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笑道:“你别看我,看宁扬。他为了看你脖子都快拧歪了。”

林晓晓脸一红:“别闹了,把手拿开。”

“你天天就知道学六级,就不怕我抢走你的宁扬?”我笑眯眯地看着林晓晓一脸窘迫,“我认真起来可是会不择手段地勾引他。”

林晓晓手下一顿,抬起头,认真地透过厚厚的镜片审视着我,好一会儿,低下头,继续扯我的手,淡色的唇轻启:“他要是真喜欢我,你抢也抢不走。”

“所以你现在是以退为进考察他的心思咯?”我凑过去。

林晓晓只是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夸张地叹了口气:“唉!明明有个这么喜欢他的我,他却看不见啊!”

林晓晓一如寻常的平静,抚平被我压得有些褶皱的卷子,轻声道:“你看宁扬的眼神没有爱,其实你并不喜欢他。”

“谁说的?”我立刻否认,“我很早就喜欢他了,跟你说过好多遍了……是你近视太深看不清我的眼神吧。”

林晓晓指下微顿,然后伸手扶了下眼镜:“有爱的眼神,并不是你一直都清楚地看着对方,而是就算你看不清对方,但那种爱,仍会强烈到所有人都知道你在看着他。”

我立刻兴趣盎然地看着她:“那你给我来个这样的眼神看看。”

林晓晓只是微微沉默了一瞬间,然后伸手摘下了眼睛,抬起头,看向操场上的宁扬……

如果不是知道她近视六百多度,五米开外不分男女,我几乎要以为她那眼镜根本就是平光镜。尽管玻璃体浑浊,但瞳仁晶亮,像是会闪闪发光一样,凝聚着无数无法说出的情感,深沉得像能让人溺毙在其中的海水,你只能挣扎其中,却无法脱身而出。连带着她那张平凡的脸孔也变得光彩夺目起来。

球场上的宁扬几乎立刻就停了下来,迅速扭头看向我们的方向,周围一群观赛的同学也不知为何,纷纷随着宁扬眼神的方向向我们看来,随后视线就在宁扬和林晓晓之间来回穿梭。

林晓晓微微一笑,然后重新戴上了眼镜,继续学习。

球场上的宁扬一声欢呼,带着手中的篮球起身就来了个灌篮。

我几乎看呆了,忘了我所在何地。

忽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钻进我的后脑勺,叫回了我的魂。我像被电击了一样哆嗦了一下,立刻转过头。

裴恒远夹着两本教案,站在不远处对我微笑。

我张了张嘴,却没像往常一样轻松地对他喊出“裴老师”三个字。

3

当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折腾得躺在我身边的裴恒远也跟着一直没睡。

裴恒远的手微凉,轻轻地抚摩着我的长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天都快亮了……”我闭着眼睛寻找着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纠缠上去,与他十指交握,忽地有些疑惑:“裴恒远,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宁扬。”

裴恒远的手又凉了一分,但抚摩我头发的手并没有停下来:“然后呢?”

“然后就好奇怪啊!”我轻轻蹭着他的掌心,“为什么我就没有林晓晓那样的眼神呢?”

“你为什么喜欢宁扬呢?”裴恒远的声音依旧温和。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觉得整颗心被他吸引了过去,我想拉都拉不回。”

眼前立刻就闪过那本《人偶》,我一哆嗦,立刻从裴恒远身上抬起头,一脸惊恐:“不会我才是宁扬的人偶吧?”

裴恒远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吧!那天还说觉得那书没意思,结果都过了这么久你还想着。”

我忽然觉得有些冷,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其实我是觉得那些人偶很可怜……若是能幸福地跟主人过一辈子是最好的,可要是忽然有一天,主人不喜欢她了,她又意识到自己不是人,而是一个人偶,却又被迫作为一个人活着,她该……多痛苦……”

裴恒远拉起被子,把我裹在其中,轻轻地开口:“其实人偶也很笨,她的主人,又不是只有一个。”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抬起头想要问,却突然被一张温暖的唇堵住了嘴。

“你是个人,不要胡思乱想。”

宁扬似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没过几天,我就看见他牵着林晓晓的手走在校园里。

彼时我正和裴恒远研究晚饭吃什么,可看见了他们两个,特别是宁扬幸福的笑容,一瞬间我就什么都不想吃了。

或许是我的怨念过于强烈,宁扬和林晓晓也看见了我。只见林晓晓附在宁扬耳边说了句什么,宁扬挠了挠脑袋,向我走来。

“裴老师好。”先是跟裴恒远打了个招呼,宁扬才小声跟我说,“晓晓都跟我说了……呃,其实你很好,对我也很好……但是很抱歉,我喜欢的是晓晓……不过你别伤心,我有个哥哥,跟我长得挺像的,现在在国外,下个月就会回国……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你这么漂亮,我哥也肯定会喜欢你的。”

我哼了一声:“我说宁扬,我有那么可怜吗?你居然出卖自己的哥哥来补偿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宁扬的表情很着急,“我只是不想你太伤心。”

“好啦好啦,我楚辞也不是放不开的人,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如果跟晓晓在一起了就好好待她。”我拍拍脸窘得通红的宁扬,“好了,你们快走吧!我还有话跟裴老师说。”

宁扬点点头,转而向林晓晓奔去。

4

下课后,我靠在裴恒远的车前看着来来往往的情侣,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就会觉得那个黏对方黏得紧的,就是那个人的人偶。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魔怔了,自从看了那本书之后,我的脑子里总是会闪过无数跟那本书有关的画面,哪怕我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先不说那只是本小说,就算是真的,小说的结局也说了人偶师和人偶已经消失了,世间怎么可能还有那样残忍的存在?

想到这儿,我忽然有些冷。

转过头,裴恒远已经站在我身边。

我默默地进了副驾驶座。

“晚上想吃什么?上次你说你想吃糖醋排骨……”裴恒远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开口。

我立刻打断:“我失恋了,失恋是不是应该喝酒啊?”

裴恒远笑道:“你从哪儿听说的?”

“难道不是吗?”我诧异地开口,“我的同学都说是这样的。”

出了校门,裴恒远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向着与家不同的方向转了方向盘:“如果你想喝的话,那就去吧。”

我系上安全带,对着裴恒远龇牙一笑:“不知道为啥,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裴恒远也笑。

“我好像会千杯不醉。”

“我可以笑吗?”

“不可以!”

我觉得我的感觉很对,我真的是千杯不醉。

一整箱的啤酒我和裴恒远一人一半,裴恒远白净的脸已经开始泛红,可我除了有点头晕,还跟没事人似的喝得来劲。

裴恒远似乎有点喝不下去了,抚着额头低语:“我喝不下了,你也少喝点吧。”

我摇摇头,伸手招呼老板娘:“老板娘,再给我上一箱啤酒。”

又给裴恒远倒了一杯酒,我煽动性地开口:“再喝两杯!再喝两杯!”

裴恒远揉着自己的额头:“我真不能喝了,再喝就出事了。”

我盯着他:“你明知道你越这么说我越想让你喝了。”

裴恒远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容:“你会后悔的,楚辞,如果我真的喝醉了……”

于是,我果断把他灌醉了。

我不会开车,只能把车丢在饭店门口,然后拖着喝醉的裴恒远上了一辆出租车。

从饭店到家,裴恒远一直靠在我身上睡觉,不时还会冒出几句梦话。

等到了家门口下了出租车,裴恒远才勉强精神了一些,至少能扶着我的肩膀自己走上电梯。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的腰,掏出钥匙开了家门。

“裴恒远,站稳了,别摔了知道吗?”把他推到家里的墙边站好,我转身拉防盗门并小心地上了锁,“小心摔掉你的两颗门……”

“牙”字还没说出口,我就闭上了嘴。

两条修长的胳膊伸到我身体的两侧撑在门上,把我困在他的怀里。

“楚辞,我爱你。”

我的身子陡然一僵。

5

我今年二十一岁,和裴恒远认识了九年,保持亲密的关系也有三年,但我们两个从来没说过有关爱这个问题。

对于我来说,裴恒远就像我所说的,是个家一样的存在,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我受了委屈就可以钻到他怀里撒娇耍赖,而且绝不担心有一天他会抛弃我的人。我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什么,但绝对不是爱!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口说爱我,我就会觉得特别恐惧,有种心会死掉的感觉。

我哆哆嗦嗦地趴在门上不敢回头:“裴恒远,你喝醉了。”

“我没醉。”身后的人贴近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颈侧耳后,“楚辞,我真的爱你。”

我声音颤抖得厉害:“别说了。”

“楚辞,你转过身来,”裴恒远的声音隐忍又克制,“转过身来再跟我说别说了。”

我咬了咬牙,转过身:“你别说了……”

裴恒远离我很近,鼻尖贴着我的鼻尖,目光沉沉地盯着我:“你怕什么呢?”

我尽力让自己紧贴在门上,避开他若有若无的吻,勉强地笑笑:“要是想要我就直说,不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乱七八糟?我在跟你说认真的。”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裴恒远的呼吸软软的,“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仿佛刚才喝的一箱啤酒的酒劲刚刚上来,闻着从裴恒远身上传来的味道,我开始觉得脑袋里晕晕乎乎的。

“你是爱我的楚辞,”就像催眠一样,裴恒远低低地开口,“别逃避,你一直都是爱我的,要不然,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宁扬的时候你都不会离开我?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宁扬却从不与他独处,却只愿与我在一起?”

对啊,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喜欢宁扬……

眼前忽然闪过宁扬的明朗眉眼,他揽着一个少女笑得灿烂,却又转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从身后拿出一把刀狠狠地插进那个少女的胸口。

那一刀就像捅在我的胸前一样,我忍不住一声尖叫。

胸口上尖锐的疼痛让我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只能张大了嘴无声地喘气,瞪圆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只手揪着胸口的衣襟,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裴恒远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别想了别想了,是我喝醉了,是我乱说,你不爱我,楚辞,你一点都不爱我。”冰凉的手把我抱入怀中,裴恒远颤抖得厉害,“楚辞,醒一醒,别想了,别再想了。”

我瞬间瘫软在裴恒远怀里,手指依旧紧紧地抓着刺痛的胸口,惊恐地感受着那种痛苦,直到那种痛苦越飘越远。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觉得双腿酸麻无比,才开了口,嗓子干哑无比:“你以后不会也往我胸口上插上一刀吧?”

裴恒远的身子猛地一震,随后更用力地抱紧我,声音里不知为何满是自责和歉意:“不会,绝对不会。”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迷蒙的双眼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星空。

“裴恒远,为什么你说完爱我,我就有种你会把我丢下的感觉?”

6

林晓晓变成了一个被爱情滋润得甜蜜可人的小女人,每次看见她她都会依偎在宁扬身边,一脸幸福。

我没想到她的变化会这么大,从一个整天呆头呆脑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变成了这么小鸟依人的少女。

爱情的力量真的这么大吗?

“楚辞,这话你不应该问我,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听了我的疑问,林晓晓笑了笑,咬着头绳,简单地把头发梳成一个马尾,“裴老师也真是厉害,居然能让你一天比一天漂亮。”

我一愣:“你知道我和裴老师的关系?”当初我刚上学的时候裴恒远叮嘱过我,我只能叫他裴老师,不能让其他的学生发现我们之间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

林晓晓透过镜子看了我一眼:“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看爱人的眼神吗?”

我点头:“但他的眼神没你那么强烈。”

林晓晓梳好了头发,转身对我笑:“如果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和裴老师有什么事,就告诉他把那种既想推开你又想把你抱在怀里,既想把你放在家里藏好又想放在人前炫耀,既想把你揉碎进身体里又想把你完好无损地放进水晶棺里的那种矛盾到刻骨铭心的眼神收一收。”

我立刻搓了搓胳膊上的一层鸡皮疙瘩:“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总有种好恶心的感觉。”

撅起嘴唇涂了一层水亮的唇膏,林晓晓转身坐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裴老师是个好人,跟他在一起你不会吃亏的。”

我斜眼看她:“怎么?怕我真勾引你的宁扬吗?这么急着把我推销出去。”

林晓晓摇头,笑容温和:“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我得到了幸福,我也希望你幸福。”

听说宁扬的哥哥今天回来了,一整天都没见到宁扬和林晓晓,估计是接机外加陪吃陪喝陪玩去了。

下午是裴恒远的课,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在同学们都看不见的角落静静地观察着裴恒远。

他讲课讲得认真,指尖捏着粉笔,不时地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偶尔对上我的视线,都会弯唇温柔一笑,继而避开视线,继续讲课。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投入河中的石子,虽然惊起不小的波澜,但很快又归为平静。我们两人都有意地避开那晚的事情,对于“爱”这个字,裴恒远已经绝口不提。

裴恒远对我好,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从来都不会往“爱情”方面去想,也可以说……我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我不敢让自己爱上裴恒远,没有原因,就是一种潜意识的心理暗示。

不能爱上裴恒远,否则他会丢掉你。

额头突然有些刺痛,我忍不住一声低吟,伸出手揉向太阳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一道熟悉的声线在我耳侧响起,我侧过头。

裴恒远手里拿着教案,站在我身侧,似乎是习惯性地想要抱抱我,却忌惮我们现在所在的地点,手指用力地捏紧教案,眉头轻皱,眼神……

耳朵里突然响起当初林晓晓的那句话,我看着裴恒远的眼睛,只见有一丝担忧流出,但更多的,是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凭什么不能爱上裴恒远?

脑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崩断了一样,我只觉心底一轻,引着一口浊气重重地呼了出来。

我眨了眨眼睛,在桌下伸出手拉起裴恒远的手掌,轻轻地在他掌心里,慢慢地写下“我爱你”三个字。

7

我和裴恒远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我那次的表白而发生任何变化,如果非要说变化,那只能是我和他之间对视的时候比以前要多得多,我的目光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除了每天必须的上课以外,我们两个人的眼里没再出现过别人。

只是,在学校里我没再看见过林晓晓,偶尔遇到宁扬,他也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见我和裴恒远,也只是远远地跟我们打个招呼,并没说什么。

直到我和裴恒远周末去游乐场,不小心看见宁扬将一个女孩推在假山上强吻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和林晓晓出问题了。

那个女孩一直在努力抗拒着宁扬,但宁扬就像疯了一样用力地抵着她,甚至在那女孩好不容易推开他并给了他一个耳光后,依旧不管不顾地吻着她。

那个女孩……跟林晓晓,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还没来得及多想,我就接到了林晓晓的电话。

“楚辞,我在锦绣兰庭208号房,我喝醉了,你来接我一下。”

到了锦绣兰庭,裴恒远去停车,我等不及,直接奔上二楼,推开208号房的门。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我喝酒,林晓晓坐在正对着门的地方。

只是林晓晓看起来很不对劲,不像平时那样温顺而安静,反而眼睛血红,眼神诡异而又张狂,披头散发地看着我。

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像个女鬼一样。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晓晓,你怎么了?”

林晓晓看见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笑容艳丽,拉起那个一直背对着我的男人:“楚辞,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宁扬的哥哥,宁墨。”

那个叫做宁墨的男人顺着林晓晓的力道站起身,慢慢转过头来。

在看见他的眉眼时,我只觉耳朵里瞬间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像要寻找出路一样在我的身体里四处乱窜,脑子疼得仿佛要炸开,一幕幕我陌生又熟悉的画面迅速闪过我的脑海。

宁墨……不……他不叫宁墨……他叫……

那个叫宁墨的男人在看见我之后脸色骤然一白,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手指哆嗦着指着我:“你……”

脑子里无数个画面的主人公对着我笑:“我叫宁修齐……”

我的嗓子干涩嘶哑,但还是缓慢地吐出了三个字:“宁……修……齐……”

宁墨忽地一声凄厉地尖叫,伸出手握住桌子上的红酒瓶,用力向我摔了过来。

我的身体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红酒瓶向我飞来,而林晓晓始终站在一旁,钩着唇冷笑。

啪——

我呆愣地看着突然抱住我的裴恒远,看着洒在他白衬衫上的红酒,看着几块扎在他后背上的玻璃碎片,看着从那几块玻璃碎片处涌出的比红酒颜色更深的血液。

看见突然出现的裴恒远,宁墨显然更加激动,他完全失了一个成功男人的优雅,像是受了天大刺激一样抓着头发怒吼:“裴恒远!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裴恒远的身子有些颤抖,但依旧抱着我,温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还没回话,一股大力突然把我们俩分开,林晓晓站在我们中间,狰狞而凶狠地盯着我,像是遭受了人生中最不公平的对待,她用力推了我一把,我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撞到墙上。

“知道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喜欢宁扬了吧!因为你心底的那个人是宁修齐!宁扬的亲哥哥!”林晓晓忽然笑了,笑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她伸手指着我,“楚辞!同样都是人偶,我没了幸福,你也休想会幸福!”

8

人偶。

人,偶。

我死死地捏着门框:“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林晓晓一字一顿地重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再次尖厉地笑出声,伸手指向被她推倒在地的裴恒远,“你问他啊!问你亲爱的裴恒远啊!问他能不能听懂啊!”

我立刻看向裴恒远,不过他这次没有看向我。

我勉强让自己靠在墙上站稳,低声开口:“我……我是人啊!不是什么人偶!晓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人?哈哈哈!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人?”林晓晓眼睛赤红,狠狠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真让我恶心!”

越过裴恒远,林晓晓忽地收起那副表情,妖娆地贴近,声音骤然低柔恍若耳语:“我告诉你楚辞,你不但不是人,你连个人偶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个连爱都不懂的残次品!你就是宁修齐和裴恒远这两个王八蛋的玩物!”

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裴恒远,但他仍然跪坐在地上没有抬头。我吞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我是被裴恒远领养的……”

“领养?童话故事编得可真好!”林晓晓忽然垂下眼帘看了裴恒远一眼,随后轻轻笑了声,抬眼看着我,“总听童话是长不大的,就让我告诉你现实是什么样的。”

“不!”地上的裴恒远突然开口阻止,冲了过来,“不可以!”说罢,立刻伸手捂住我的耳朵,“你什么都没听见。楚辞,我们回家。”

一小块尖锐的玻璃碎片抵在我的脖子上,林晓晓的手连抖都没抖一下,语气甚至极为平和:“如果不想让她再死一次,裴恒远,就让她听完我的话。”

裴恒远脸色一白,嘴唇颤抖:“林晓晓!她把你当她最好的朋友!”

林晓晓微微沉默了一下,很快地开口:“如果我是人,可能我现在会犹豫,但我只是个人偶,我的世界只有宁扬,除了宁扬,我谁都不在乎。而现在,宁扬不要我了……”玻璃碎片又贴近我一分,林晓晓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虽然这种痛苦让我很想杀了你,但我知道用什么方式对付你会让你比死还要痛苦。”冰冷的视线扫到我的脸上,林晓晓的语气中除了仇恨还有深深的妒忌,“还是那句话,楚辞,同样都是人偶,我没了幸福,你也休想得到幸福!”

裴恒远在我身边脸色惨白,宁墨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林晓晓此时拿着玻璃碎片抵在我的脖子上。

我从没觉得我的世界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恐惧到最后只剩下平静,我站直了身子,深吸口气,停止了颤抖:“你说吧,我听着。”

9.

那本《人偶》,不是小说,而是记录。

虽然现在这个社会已经禁止人偶的生产,但仍有一些藏在民间的人偶师,为了牟取暴利,在私下里制作着人偶。

而我,就是现存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偶之一。

购买我的顾客,是宁修齐,而制作我的人偶师,就是裴恒远。

宁修齐没有跟裴恒远提出任何对于人偶的要求,十六岁的裴恒远就按照自己的想象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人偶,就是我。

刚做出来的时候,宁修齐并没有先来看货,裴恒远便没有办法定下我的心。于是,身心空白的我,便跟着父母早逝的裴恒远一起过了半年时间。

也许是因为我是裴恒远根据自己理想中的人做出来的,裴恒远一直对我温柔体贴、呵护备至。

但是,谁都没想到,就这半年时间,身为人偶的我居然喜欢上了裴恒远。

“没过多久,你就跟裴恒远表白了,裴恒远以为宁修齐不要货了,就接受了你。结果第二天,宁修齐就来看货,而且一眼就看上了你,你坚决不离开,后来裴恒远就强行把宁修齐的血推进你的心脏里,让宁修齐带走了你。一开始,宁修齐自然对你呵护备至,可过了两年,宁修齐受不了你总黏着他,就想方设法地甩掉你,结果甩掉不成,还被你撞到他和别的女人滚床单,你对他大闹一场,后来……相信你也猜到了,宁修齐终于忍受不住,捅了你两刀,把你丢进垃圾桶里,毕竟,你不是人,就算杀了你也不犯法。只是宁修齐这孬种下手之后就怕了,最后不得不逃出国进行心理治疗。”

听到这儿,我紧紧地揪着衣襟。

“谁知,你居然没死成,心底那一针管的宁修齐的血流了出去,凑巧让你忘了对宁修齐的迷恋,让你想起曾经的爱人裴恒远……不过最后你还是死了。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我摇摇头,裴恒远在我身边颤抖得厉害。

“因为你想起了你是怎么到的宁修齐的身边,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少年,亲自结束了你和他的这段感情。你深爱的裴恒远,根本就是在玩你!就像对待玩具一样,前一刻他还说爱你,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把你送到别人床上!然后,你找到裴恒远的家,挖出自己的心,死在他的门前。”

怪不得……怪不得我不敢爱裴恒远,怪不得裴恒远说爱我,我惊恐得几乎丢了半条命!

因为就是他的爱,折磨得我掏心挖肺地死在他眼前。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我轻声问道。

“你问我为什么?”林晓晓听后笑得讽刺,“因为宁修齐爱上了弟弟从小一直喜欢的女孩,恰好那女孩也喜欢他!担心弟弟会受伤,他便又找了个人偶师重新做出一个我,送给了宁扬!宁修齐带着自己弟弟心心念念的人远走他乡。制作我的那个人,就是裴恒远的亲爷爷!我知道他们之间所有恶心的事情!这次要不是那个林晓晓想家想得厉害,偷偷跑回国又被宁扬撞见,我还以为他真爱上我了……裴恒远就是个蠢货!明知道宁扬是宁修齐的弟弟还放任你们认识!早在他看见宁扬的时候就应该算到会有这么一天!到现在还装什么可怜?”

我避开林晓晓狂乱的眼神,转而看向一旁脸色惨白如纸的裴恒远,像是怕吓到他一样轻声开口:“她说的是真的吗?”

裴恒远咬了咬牙,哆嗦得厉害,没有开口。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是真的。”我微笑,“因为现在,我忽然有了那时的记忆。”

裴恒远的身子重重一颤,突然闭着眼睛跪了下去,而他刚刚站着的脚下,是一摊血迹。

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迷了。

我拿下林晓晓抵在我脖子上的手,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帮她重新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在她由仇恨妒忌变得茫然无措的眼神中开口:“晓晓,你说得对,同样都是人偶,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一人,独自幸福?”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我对着还待在角落里的宁修齐开口:“麻烦你,把他送到医院。”

10

我径直回到我和裴恒远的家,拿走了那本《人偶》,然后把钥匙放在鞋柜上,锁上门。

我记得林晓晓说的裴恒远的爷爷,那是个很和蔼的老人,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带着钱,我踏上了去往望江村的火车。

那个老人看见我的时候没有表示过多的惊讶,只是坐在门外的大石头上抽着旱烟,透过朦胧的烟雾眯着眼睛看着我,又像是在透过我看别人。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任他打量,好一会儿,老人放下口中的旱烟:“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长这么大了。”

磕掉烟斗里的烟灰,老人慢吞吞地站起身,弓着腰对我开口:“进来吧。”

摩挲着我递过去的那本《人偶》,老人看了半天,忽然重重地呼了口气:“老了,字都看不清了,当初这还是我手写的,是恒远那孩子做成了书。”

我默默地蹲在他身边,不出声。

半晌,老人把书放到一旁,扶起了我:“说吧,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依旧不说话。

最后老人叹了口气,缓慢地开口:“恒远之所以跟我学做人偶,是因为他的奶奶。我那老婆子,就是我做的人偶。”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震惊得合不拢嘴。

“吓到了吧?人偶师爱上了自己做的人偶。”老人似乎已经陷入到了回忆中,“当时我也吓到了,但很快就接受了事实。因为在我眼中,她和人没什么两样,同样有血有肉有感情。我们两个没有孩子,恒远的爸爸,是我们领养的,然后有了恒远。只是,恒远的母亲,水性杨花,生了恒远之后便跟别的男人跑了。恒远的爸爸生性软弱,又极爱恒远的母亲,终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死了……所以,恒远从小就不大相信女人,除了他的奶奶。很小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以后一定要找个奶奶那样的女人结婚生子,整日缠着我问在哪里遇到的奶奶,我拗不过他,就告诉了他事实的真相,然后……他就跟我学了做人偶。”

老人的目光悠远而绵长,抬头望向不知名的地方:“恒远很有天分,只是从来都不肯做出一个完整的人偶,多数时间都是在画画,画他的另一半……直到十一年前,人偶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我老婆子去世了,我大病一场,家里又没钱为我治病,恒远才被迫接了为别人做人偶的工作……剩下的你应该就知道了,就是宁修齐。”

我皱了皱眉:“可是,这么多年我的吃穿用度……裴恒远从不曾亏待过我,甚至比普通家的女孩还要好,并不像您说的……那么贫穷……”

老人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一千万。”

“什么?”我没听懂他的意思。

老人声音平淡:“宁修齐为了一个你,给了裴恒远一千万。”

我吃惊地捂住嘴。

“不过当时宁修齐只给了二十万的定金,给我交医药费加上还之前欠下的债,几乎所剩无几。原本恒远打算重新给宁修齐做一个人偶,但宁修齐一眼就看上了你,并告诉恒远,如果是你,他就给恒远一千万;如果不是你,那他就不要了,还让恒远把他当初交的二十万还回去。而当时,我的病情正进入瓶颈期,如果放弃治疗,必将前功尽弃。”说到这儿,老人又摸出了他的烟袋,“送你走的那天,恒远哭了一夜,一个月没出过家门。”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

“后来我病好了,就搬到了乡下,打算过几年清闲日子,结果没想到宁修齐找上门来,丢给我一个女孩子的照片让我做出来,还威胁我说,如果不做他就把恒远丢到警察局,让世人知道还有人偶师这个恐怖的职业存在……于是我接了单子。只是没过几天,恒远就带着心脏被挖出来的你,来找我,哭着求我让你重新复活。”点燃旱烟,老人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所以你才能像现在这样重新站在我面前,只是年轻了许多岁。当时,你跟恒远,是差不多年纪的。”

我手指收得死紧:“可是,他为什么还任由我去见宁扬?他怎么会不知道宁扬是宁修齐的弟弟?”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说恒远那孩子傻啊……他最大的愿望不是跟你在一起,而是看着你幸福啊!如果你喜欢,他又凭什么阻止?”

我泪如雨下。

11

我在老人的家里住了下来,平时帮他下地除草、摘菜,夕阳西下时还会和他在村口处和其他老人下下象棋,看着几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因为一颗棋子而像少年人一样争论不休的样子,我就想笑。

偶然一次看见村西的王婶推着她半身不遂的丈夫到太阳光下晒太阳,尽管她的丈夫眼歪口斜语不成句,可王婶依旧耐心温和,偶尔还会给丈夫一个轻柔的吻。与她擦身而过时,我闻到了她身上与我同样的香味,立刻惊诧地看向恒远的爷爷,而那个老人,只是轻轻嘘了一声,没有说话。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又是一个跟平时一样的日子,我依旧跟着老人到村口处下象棋。

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为老人捏肩膀的我指下一顿,顺应那种感觉的召唤回过头来。

夕阳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地走近。

我眯着眼睛看向裴恒远。

裴恒远看了我许久,随后缓慢地开口:“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不过我为晓晓换了颗心,她自由了。”

我沉默不语。

裴恒远握住我的手,眼神有些惴惴不安:“她会幸福的,所以……楚辞,你愿意与我一起,与她一同幸福吗?”

我轻轻地点点头。

夕阳中,裴恒远的眼睛闪闪发亮,就像……林晓晓看宁扬的眼神一样……

究竟,谁才是谁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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