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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境仙踪》:男人不是天生的

有些电影看起来低幼,实则寓意极深。《魔境仙踪》就欺骗了我,本质上它是一部再现古老命题的情爱电影。用三个女巫和一个男人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三种状态的故事。

剧情其实特别简单,奥斯卡是个只会雕虫小技,又拈花惹草的马戏团魔术师,逃命时被龙卷风从尘土飞扬的堪萨斯城,带到了魔法世界奥兹国。那里的居民认为他是传说中的大魔法师从天而降,祈求他击败穷凶极恶的邪恶女巫拯救奥兹国,可心术不正的奥斯卡却把这境遇看作是发大财的绝佳良机。三位自称是奥兹国守护者的女巫,赛多拉、伊诺拉和格琳达,出现在他的面前。

格琳达、尹诺拉和赛多拉在电影里都设定为女巫,但分为好女巫、邪恶巫婆和未分化的女巫。按通俗理解,所谓的好女巫其实就是女神。电影里格琳达的言行举止打扮气质,都是地道的女神范。

电影讲的是女人的三面体,女神、女巫、巫婆。

赛多拉最天真,认为自己是好女巫,当她遇到了油嘴滑舌外貌英俊的情场老手奥斯卡,立刻就像奥斯卡曾经遇到的各种女人一样,被俘虏了。一个微笑,一个眼神,邀请跳一段舞,就把芳心献上,完全不管眼前的这个风流魔术师,有没有交出自己的真心。

诺拉呢,本就是邪恶巫婆,因为她不要男人,要权力。要权力的女人,在男人眼里都是巫婆。

只有格琳达,从头到尾最不天真的格琳达,一眼看出大魔法师不过是一个专职骗子,懦弱、自私、贪财、好色。

奥斯卡是最典型的男人,他不想成为在泥土里劳作,最后又埋葬进泥土里的人。他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哪个男人没这样的念头?不过大多数只是发自内心地想想,不会成真。成为伟大之人,向来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他生活在爱迪生发明了电灯、活动画面的时代。那是个全人类被工业文明创造的奇迹所震惊的年代,人们一再见证奇迹。

一场龙卷风将流浪狗一样的奥斯卡,将这个混迹人间的魔术师浪子,带入了魔法世界。

赛多拉这样天真的女孩,反而变成了最邪恶的巫婆,是因为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只想满足自己,她完全不管自己面对的男人奥斯卡,有着多少内心的伤感和脆弱,遭遇多少摧残和无力感。她不关心真实的男人在想什么,有什么需求。

奥斯卡是一个善良的好人,但混得特别惨。贫穷、落魄,使得他变成一个积极配合女人演戏的魔术师,来得到一点人生慰藉。奥斯卡表演出神入化的魔术,令观众信以为真,乃至失去双腿的女孩,请求他变好自己。毫无疑问,奥斯卡做不到。他只会障眼法,是个魔术师,而不是魔法师。他始终还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他有魔法,他一定会帮助那个可怜的天真女孩。

恰恰就是这个最可怜天真的女孩,给了奥斯卡最残忍的打击。她戳穿了奥斯卡,你这个魔术师,不过是一个骗子。于是奥斯卡的表演完蛋了,砸了场子。只好乘坐热气球逃难。这个打击之深重,直接在后面的情节里,展开了投射映照。奥斯卡在魔法世界里,用自己携带的胶水,粘好了瓷器小女孩断掉的双腿。现实不能做到了,在另外一个世界得以实现,弥补了创伤。

在逃难之前,奥斯卡吻了迷恋他的女人。

女人不是要浪漫吗?那就用最情意绵绵的甜言蜜语,配上美妙悦耳的音乐盒,然后再来一段舞蹈,顺理成章吻下去,搞定。

但他只是在迎合女人,因为他没有自己。

唯有格琳达看出,奥斯卡需要自我。自我从何而来?男人不是天生的,是女人创造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于是,格琳达吻了奥斯卡。那是一个守护之吻,换成容易理解的话来说,给了奥斯卡赢得人生意义的承诺。

——我吻你,不是因为你是大魔法师,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什么来路。我吻你,是因为我希望你成为“大魔法师”,你愿意接受我的鼓励、信任和期盼,与我共同完成这出精彩的拯救大戏吗?

格琳达的世故、圆融、宽和,对男人的洞悉,几乎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因为这一切与她的外貌年纪不匹配。考虑到她的角色和命运设定,就可以理解了。她的这种领悟,不一定来自谈过恋爱,反而可能是来自父亲的逝去,王国遇到生死存亡的危机,她接触到了生活的本身,感受到切实的苦难、心痛和承担。于是她脱离了天真幻想的幼稚阶段,从一个天真的女孩,变成了解人情世事,也能够理解他人的女人。

在童话里公主吻过青蛙,从而变成王子。在《魔境仙踪》里,女巫吻了魔术师,他还是个魔术师。

这正是格琳达赢得了胜利,赢得了人民和男人的终极原因。她接受男人,也接受男人成为一个好男人的艰难。她只是发出了一个请求,这个请求就是奥斯卡内心真正的渴求。他只想要一个机会,从奥斯卡,成为奥茨。从卑贱落魄尘土里打滚烂场子里混饭吃,成为预言里的拯救者,成为一个国王,一个有尊严的,并且能够从给予他人帮助的事业中,得到快乐和价值感的人。

奥斯卡成功地用现实世界的工业科技,电光幻影,烟花火药,吓跑了尹诺拉,赶走了赛多拉。

但他心知肚明,他仍然只是一个魔术师。格琳达也心知肚明,他就是一个魔术师。于是,奥斯卡交出了他生命中最宝贵的礼物——他的爱。他给事业搭档工具技术,他给了瓷器小女孩以家庭呵护,他给了长辈一个笑脸面具,他给了并肩作战的猴子以友情。最后,他给了一个女人,爱。

赛多拉要的根本不是活生生的爱人,而是完美幻想,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我如果爱你,你就必须爱我。当初你引诱我,使我爱上你,所以一切都是你的罪。她选择了受嫉妒煎熬,吃一口苹果,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丑陋女巫。天真即是最大的邪恶。她才懒得管生灵是不是涂炭,当巫婆的日子是不是好过,那个你男人的内心,其实留有温情。当奥斯卡祈求她转变,返回善良的状态,再欢迎她重返时,赛多拉不屑一顾,回答“绝不”。

想要权力和美貌的伊诺拉,就像所有争权失败者的下场一样,灰溜溜逃跑了,以图东山再起。迷恋权力的人,永不罢休。

顺便提下另外一个故事国王与巫婆的故事:一个国王遇难,祈求上苍援助,上苍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女人一生中最想要的是什么?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想。

于是国王问了很多人没有一个答案让他满意。一个巫婆说,我能回答你的问题。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娶我为皇后。巫婆又老又丑,脾气不好。国王还是答应了巫婆。于是,巫婆说,女人一生最想要的,是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上苍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国王的难题解决了。洞房时国王推开房门,却惊呆了。床上坐着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美女。巫婆说,我是有魔力的,你可以选择,让我白天做美女,晚上做巫婆?还是白天做巫婆,晚上做美女?

国王说,你就自己选择吧。于是,巫婆做了一个选择——白天做美女,晚上,也做美女!

《魔境仙踪》刚好把这个故事,从男人的角度讲了一遍。巫婆问过了男人,男人其实也在反过来问巫婆:你希望我是个魔术师呢?还是魔法师?

女人当然希望男人是肩膀可靠一心一意真材实料本领高强的魔法师,而不是玩骗人把戏各种毛病的魔术师。正如男人希望娶到的女人白天晚上都是美女,谁愿意忍受一个脾气不好又老又丑的巫婆?

格琳达,就是那个回答“随便你”的女人。男人都是魔术师,但当他选择了为所爱的人永远把戏法变下去,去做魔法师该做的事,就变成了女人想要的那种“魔法师”。

巫婆?美女?

魔术师?魔法师?

只有格琳达和奥斯卡才配得到爱和美好结局,因为他们真正要的,和实际上去履行的,正是爱本身。

这个充满暗语的电影结局,与传统童话里王子公主幸福在一起截然不同。巫婆和魔术师,都是按照自己内心的选择,成为了“美女”和“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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