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医院妇科肿瘤的主治医师姓梁,女的。
我比较自然主义,所以一直认为妇科医生就该是女的,还有肛肠科之类最好也用女的。说自然主义是指女医生一般不太搞男患者,男医生却很太搞女患者。区医院肛肠科有个男医生就经常被患者投诉,主要内容是不该抠的地方他总抠。医院在这种时候一般都保护医生,所以患者后来不投诉,干脆大打出手。
这个男医生经常挨打,但他一直坚守岗位。
有一次我坐在主任办公室等候珞妮妈妈的诊断书,就看见他满脸是血地走进康医生办公室清洗,一边洗一边说:“我没拿手抠,我是拿镊子。”
康医生说:“你别说啦!大家都是医生,知道哪里该碰哪里不该碰。”
梁医生当时也在场,看着男医生出去,她歪着嘴巴说:“这人其实就是一个败类!打死他也不过分!”
如果肛肠科医生是个女的,这种事情就不太容易出现。即便女医生对男患者不该摸的地方摸了,男患者也不会投诉。男人一般比较贱,贱人就是矫情:他不认为这属于猥亵调戏,相反很得意自己有病了照样魅力。
梁医生年轻时一定是美女,所以她喜欢别人说她风韵犹存。不清楚肛肠科的那位男医生是不是经常说她风韵犹存,反正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就爱情了。肛肠医不到30岁,梁医生43岁。如今姐弟恋比较流行,当然了,有一部分姐弟恋就是变相包养二爷。人们不太愿意承认这个,估计是害怕笑话人不如人:说不定自己哪天就是一个二奶或者二爷呢。
我感觉梁医生也没能挣脱这个套路,她平时把自己的私房钱都给了肛肠医。还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除了首付款,她每月还要出那笔月付。问过她房证上是谁的名字,回答说是肛肠医的。再后来她给肛肠医买了一辆现代轿车,再后来梁医生和丈夫离了婚,再再后来肛肠医不许梁医生进那套房子。
梁医生那段时间不再给珞妮妈妈做主治医生了,是我要求换了医生主治。我很阴暗地担心她每天心不在焉会误诊,更担心她一心要多赚钱会使珞妮妈妈的治疗节外生枝。回想起来我的担心并不多余,梁医生那一阵子私下买药快卖疯了,她不放过任何一个找她治疗的患者。
后来肛肠医认识了一个药学院的大学生,他每天开车接送那学生。
梁医生跟踪查访很快就把那个大学生找到了,她跟大学生说肛肠医的种种劣迹,但大学生不相信,说:“他说过是你纠缠他,我看见你就知道他没说谎。他怎么可能爱你呢?”梁医生说你们住的房子和开的车都是我的钱买的。
大学生摇着脑袋,说:“阿姨你不是有病吧?吹牛撒谎打打草稿好不好啊?”
梁医生后来就假装怀孕,每天吃大把大把的杨梅。
珞妮妈妈跟我说梁医生怕是真的怀孕了,“她吃杨梅的时候一点都不酸,一口一个。”我的想法是怀孕也没用,她又不是幼女,连诱奸都说不上。
后来是不了了之,肛肠医照样和女大学生双宿双飞,梁医生连家也没了。
因为梁医生一直对我的家人不错,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算很好。她最初和肛肠医好上的时候会不由自主跟我说说。我在男女关系方面自然主义,就跟她说男人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不太容易。我说你看上的这种男人一般有恋母情结,有这个情结是好事,怕的是没这个情结。
梁医生问没这个情结怎么样?
我说没这个情结就属于别有用心或者另有所图。
梁医生说还作家呢,看问题也这么俗!我们真的是爱情,你们都理解不了的。
我说哪有什么爱情啊?你也是成年人了,还信这个?爱情说到底一是性交二是生存,两个条件完好,爱情就延续;缺了一个,出问题;两个都缺,玩完!
梁医生说你这个作家冒牌货!不跟你说了!她看上去很生气。
珞妮妈妈说你别乱说,她可是我的主治医生啊。 我说明天开始就换主治医了,要么我哪敢说实话啊?珞妮妈妈说你也不是太傻啊?算你知道轻重。
肛肠医和梁医生断绝两性关系之后梁医生又找过我出主意,她问:“我能不能把买房子的钱要回来?”
我问她肛肠医写没写借条之类的东西,“要是有那个,你就能要回来。”
梁医生拿出一张纸条,我看见上面写着“兹收到梁×人民币168000,00圆整收款人董××”。
我看着梁医生,那个瞬间我说不好自己的感受,我说:“这个不行,是收据。”
看梁医生发呆的样子,我轻轻站起来离开了。我站在走廊里,心情莫名其妙有点悲伤。我突然想起民间一句老话:劝赌不劝嫖。意思是说一个人好赌可以劝说阻止,但一个人好嫖就劝不得也阻不得。进一步解说就是涉及男女之事就不能劝阻,劝阻也没用。那种时候当事人都陷入傻瓜白痴弱智境界,基本上一句人话都听不进去。你要是不识好歹愣要说,非跟你翻脸不可。这种事情讲究出水才看两腿泥,问题是看见了也毫无意义了。
梁医生如今住在医院的医生办公室,她看上去明显大不如前,原有的那点爱情红晕从脸上消失了,标准的中年妇女,很憔悴的那种。
我讲的算是一个姐弟恋个案,没有普遍意义。我相信大部分姐弟恋都爱情,只是我这类比较庸俗的人不能理解罢了。
大家知道,伟大的和辉煌的事物一般都是只能产生在少数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