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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贝娜走了:活着的人,好好活

姚贝娜乳腺癌去世,1981年出生的她,只有33岁。

我也是80后。80年代出生的人,已经有一半都迈进了30岁的槛儿。虽然奔三的时候大家也咋咋呼呼佯装感伤,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真正地长大。身边30岁左右的朋友们,有的还在因为失恋而半夜打电话哭鼻子,有的做着一份优越的工作自由自在每逢父母逼婚就撒娇打哈哈,有的正在满身鸡血地创业,有的正在为孩子挑选幼儿园。大家都这样繁琐平常地活着,虽然经常对生活骂骂咧咧,但是谁也没有想过,这个年龄会是终结。

 

6岁时,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奶奶去逝。她瘦小的身体搁在一张木床上,常年瘫痪而无法伸直的腿死后终于可以放平,一块软绵绵的白布覆在她身上,我偷偷地摸她的手,冰凉。所有人都在痛哭,有人小声地抽泣,有人撕心裂肺地哭,我看到平日里亲切微笑的大人们都双眼红肿,而我的奶奶躺在那里,再没有发出过声音。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哭,只记得一个邻居指着我,和另一个邻居说,“唉这孩子还不懂,她奶奶已经死了呢。”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不愿面对死亡。看到影视剧里亲人逝去的情节,就忍不住跟着流泪。年纪大些,终于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相聚总有时限,再爱的人,再难舍的人,哪怕用最大的力气攥着抱着,死亡还是会让他离开,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足够年轻时,死亡总是遥远的,是属于他人的。参加过的葬礼,莫不都是老人家,活到了一定岁数,死亡也就成了寿终正寝,悲痛也就没那么强烈。而到了30岁,无论你愿不愿意,你会开始听到同龄人逝去的消息,那个熬夜加班忽然猝死的人,那个刚做完体检生龙活虎几天之后就突发心梗的人,那个大大咧咧从没进过医院却忽然患上绝症的人……他们有时就在你身边,就是你的朋友或同事。他们不过30多岁,刚刚开始成熟强壮的时候,在突袭的死亡面前,成为了一粒悄无声息的灰尘。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但有时活下去,显得如此艰难。有人用尽全力之后,被迫松开手,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也有人因此陷在旁观的阴影里,沮丧抑郁。我有个朋友因为同学去逝而哭了一整天,他一边喝酒一边哭,喝一会儿,哭一会儿,怎么也想不通,那么年轻的人,跟女朋友谈了四年恋爱正准备结婚的人,半年前还兴冲冲打电话说自己下决心大干一场的人,怎么会死了?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仿佛打个电话过去,他就能立刻接起来说“喂”。

死亡造成的阴影可以持续多久?亲人,爱人,朋友,同事……最初的悲痛如闷锤击打胸口,无力多么用力捂着,还是疼。可这种疼,早晚会消失,因为人们惧怕死亡,也能接受死亡。当疼消失,我们又以为一切恢复原样,死亡变得遥远,而活着是多么不易察觉的事,就像呼吸和眨眼。

但是,当你回想那些死亡,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就知道,只有活着,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你最需要的不是挣大钱,买豪宅,透支精力超速动转以成为金光闪闪的老大,你最需要的是,健康。生死之外无大事,没有非熬不可的夜,非喝不可的酒,不要放肆地消耗年轻的身体,以为老了之后一切就会舒适安逸。每个人,以一具肉身入世,它总有使用期限,耗损太快,过后是补不回来的。

年纪越大,要面对的死亡就越多,一声叹息之后,更得珍惜活着的自己。以前劝慰丧失亲友的人,总说节哀顺变,现在我还会加一句——活着的人,好好活。

姚贝娜好好地活过,她2011年患乳腺癌后接受了乳房切除和再造手术,2013年她站在舞台上时,光彩照人,放声高歌。病魔尾随着她,而她尽力向前走,就算躺在病床上,她也在微博上轻松地说,“希望自己快快好起来,贝壳们不要担心哦,等我满血复活吧!”她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场发光人生,短暂地、热烈而美丽地划过,无论消失多久,打开音响,她的声音就能鲜活地流淌而出。

于娟写下《此生未完成》时,不到32岁,这个胖乎乎爱笑爱吃的高学历姑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被乳腺癌折磨得痛不欲生,而她依旧在文字里开着玩笑,依旧在告诉你她一岁多的儿子有多好玩。她说,“哪怕就让我那般痛,痛得不能动,每日污衣垢面趴在国泰路政立路的十字路口上,任千人唾骂万人践踏,只要能看着我爸妈牵着土豆的手去幼儿园上学,我也是愿意的。”

是的,也许我们终究是一粒灰尘,但每一粒灰尘都贪恋这个世界,就算生活只肯打开残酷的一面,能活下去,就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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