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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

画眉

秦向明最近找到一条捞外快的门路。本市城南公园里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这里柳绿花红,空气清新,各种小鸟自由飞翔,欢快鸣唱。每天早上,秦向明都要提着空鸟笼来到这里,先在鸟笼里放上鸟食,单等鸟一进笼,就迅速把笼门关上,然后把捕来的鸟拿到花鸟市场去卖,这样每天都能赚上几十块钱。

这天早上,秦向明又提着鸟笼走进了那片树林,不想迎面碰上了几个喝茶看报的老人。老人见秦向明提着空鸟笼,纷纷指责道:“这些鸟维持了生态平衡,美化了公园环境,你这样做是不道德的!”秦向明翻着白眼道:“鸟是野生的,又不是你家养的,关你什么事?”秦向明说归说,但他知道这些老头老太太成天在公园晃,早把公园当成家一样,他不敢犯众怒,赶紧提着鸟笼溜了。

秦向明来到一个僻静无人之处,刚想找个地方放鸟笼,突然一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在他头顶响起。秦向明忙抬头一看,只见高高的枝丫上立着一只漂亮的画眉。

秦向明心头一震,这只画眉叫得如此动听,而且听声音像是只雄画眉,一定能卖个大价钱。于是他忙把鸟笼挂在树枝上,到一旁静候着。那只画眉见了笼中之食,果然被吸引了过来,可它围着笼子盘旋了一阵,愣是不进去,最后扑棱翅膀飞走了。看来这只画眉十分聪明,不会轻易上当。秦向明望着远去的画眉,真是心痒难耐,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秦向明来到一家鸟笼店,花了几十块钱买了只双层的捕鸟笼,然后又买了一只雌画眉。他把雌画眉关进笼子最里层,又在外层撒上精美的鸟食。他提着布置好的鸟笼来到公园,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在一棵大槐树上找到了那只画眉。秦向明把鸟笼挂在槐树的枝杈上,躲到一旁静待好戏。

不一会儿,雄画眉就和雌画眉热烈地对唱起来,唱着唱着,雄画眉就从高枝上跳下来,落到了笼子旁。又唱了一会儿,它终于忍不住了,一头跳进了笼子里。这时,鸟笼的机关被触动,笼门一瞬间就关上了。此时雄画眉才惊觉上当,在笼内左冲右撞,无奈再也飞不出去了。

秦向明喜不自禁,忙提着那鸟笼来到了花鸟市场,那只画眉的叫声立刻吸引了许多人来围观。不多一会儿,就见一个中年男子扒开人群走了进来,问秦向明:“这只画眉怎么卖?”秦向明见来人衣冠楚楚,手上还戴着一只闪闪发光的金表,一看就是有钱人,不由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道:“这只画眉我要卖三百。”中年男子一愣:“这么贵?别处的画眉顶多就卖几十块。”秦向明忙道:“不贵不贵,你听它的叫声,可是画眉中的极品啊。”中年男子似乎不想跟他多说,就说道:“好吧,三百就三百,我要了。”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走了过来,冲中年男子道:“什么,这么好的一只画眉,你只花三百就想买走?你看看这只画眉头大,胸又宽,训练一下,就能成为出色的斗鸟了。”说完,他回头对秦向明道:“画眉卖给我吧,我加一百,出四百。”秦向明一听忙高兴地应道:“那好,就卖给你了。”中年男子急了:“你怎么能这样,是我先买的。”秦向明回道:“做我们这行的,不看先来后到,只看价格高低,他出的价高,我自然要卖给他了。”中年男子望望他们两个,最后只得无奈地道:“那好,我就再加一百,五百块买了。”墨镜男一听,退到一边不吱声了。这边中年男子说着就去包里掏钱。

秦向明见此,朝墨镜男笑着挤挤眼,原来这墨镜男是跟秦向明是一伙的。现在各行各业都有托儿,卖鸟的自然也有鸟托,每助人高价卖掉一只鸟,可得百分之十的酬劳。秦向明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五百块钱扣去托费和鸟笼费,自己还是净赚不少。

秦向明眼巴巴地望着中年男人掏钱出来,谁知中年男人掏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掏出来,他对秦向明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饭店吃饭,把钱都花光了。”秦向明一愣:“那怎么办?你说好了要买,可不许反悔!”中年男子道:“我肯定要买的。这样吧,我家就住在锦翠园,离这里不太远,你跟我到家去一趟吧。”

秦向明一听就琢磨开了,锦翠园他知道,与自己住的小区挨着,就在城南公园旁边,是不算太远,但自己也不能白白走这一遭啊。他想了想道:“要我跟你回家取钱没问题,可我这里还有其他的鸟要卖,我这一去一回的,不知要耽搁了多少生意呢。除非你再加一百块钱。”

“你怎么能这样?”中年男子显然动怒了。秦向明不在意中年男子说什么,他早已看出来了,中年男子对这只画眉是志在必得,决不会为了区区一百块就翻了脸。果然那中年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秦向明道:“好吧,你随我来吧。”说完提起那只画眉转身走了,秦向明忙跟了上去。

没多久,来到了中年男子家,他果然如数给了秦向明六百块钱。秦向明接过钱收好,刚要离开,这时,突然听到中年男子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眼就看出画眉是城南公园的,也知道你请了托儿来抬价,可我既不想告你乱捕野生动物,也不想拆穿你们的阴谋,就是因为我想要立刻把画眉毫发无损地拿到手,现在我总算松口气了。”秦向明一愣,没想到男人都看在眼里,脸上微微发热,支支吾吾道:“可这只画眉确实是上品,你也没亏多少。”说完慌忙走了出来。

秦向明从锦翠园出来,想到今天狠赚了一笔钱,剩下的鸟也不急着卖了,就径直向家走去。路过城南公园门口时,却突然看到刚才那买鸟的中年男子提着画眉走了进去。秦向明感到很奇怪,于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只见中年男子走进了林子中,突然,他打开了鸟笼,那只画眉立刻冲出了笼子,飞上了天空。秦向明傻了眼,忙上前惊讶地问道:“花这么多钱买的画眉,你,你怎么放了呢?”中年男子看着秦向明道:“我买了这只画眉本来就是放生的,其实这都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接着中年男子告诉秦向明,他母亲本来生活在乡下,后来被接到城里。在城里生活她一直不习惯,有一天,他母亲来到了城南公园,见到这片树林,听到了熟悉的鸟叫,才算安下心来,此后每天她都要来这林子里。中年男子有时送母亲来公园时,他母亲总是指着一只画眉告诉他,说那只画眉歌唱得非常好听,公园的老人们都喜欢它。所以当今天早上母亲忧伤地告诉他那只画眉不见了时,中年男子就立刻上花鸟市场寻来了……

秦向明一听,呆住了,突然,他把那六百块钱掏出来,塞进中年男子手里。中年男子呆住,忙问:“你这又是为何?”秦向明望着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哽咽着道:“因为我的母亲也常来公园,自从父亲去世后,她总喜欢呆在这片林子里,她也曾说过,在林子里有一只歌唱得非常好听的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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