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照片,凝结着野鸟最美丽的瞬间,镜头记录了台湾蓝鹊振翅而飞的刹那、记录了微雾森林中蓝腹鹇王者般的气息……台湾拍鸟者众,却只有一位阿嬷级摄影师——她是个头娇小、年近七十的邱卢素兰。精力充沛的她,总是穿著迷彩服,扛着二十几公斤的大炮摄影机上山下海追逐鸟踪,不但走遍全台湾,甚至远渡重洋,到印度、斯里兰卡、日本、加拿大拍鸟。她大方捐出自己的照片,让保育团体制作月历义卖……此外,邱卢素兰心中还有一个心愿:拍遍台湾的鸟类,让学校免费下载供教育使用。
邱卢素兰出生的家庭并不富裕,五岁时母亲就过世了,由父亲一人担起养育五个孩子的重担。“记得小时候哭闹,二哥就抱我去看屋檐下的燕子,或看筑巢的绿绣眼。”邱卢素兰说。虽然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鸟,但热爱自然的种子,早在不知不觉时深埋心中。然而,在那个需要为生活打拚的年代,她并没有逐梦的权利。
邱卢素兰6岁被抱去当养女,读书时连一个帆布书包都买不起:“有时候梦到背着书包去上学,好高兴,但醒来才发现是抱着枕头。”她小学没有毕业,十多岁就去当摄影学徒,虽然学到修片技巧,但多数时间忙着替师傅扫地煮饭,根本没机会碰到照相机。
婚后,邱卢素兰某次看报,发现有美容院出让,便与先生顶下开业。幸运的是,美容院的生意蒸蒸日上,接着孩子也陆续报到……长年的忙碌,虽然让邱卢素兰改善了家计、建立起美满的家庭,却也累坏了她的身体,造成十二指肠出血。最后,邱卢素兰决定退休,结束经营二十年的美容院。
像陀螺般转了大半辈子的邱卢素兰,直到此时才有了自己的时间,除了打理家务、帮忙照顾孙子,为弥补读书不多的遗憾,她回到国中念补校,并到图书馆担任义工。闲暇时她翻阅杂志,看到一张张精美图片,心中不免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会拍照或画画,该有多好?”
一次偶然的机会,邱卢素兰得知社区大学开办数码摄影课程,完全是门外汉的她原本有些犹豫,但在家人的鼓励下报名参加,从最基本的相机操作开始学起。某次,邱卢素兰到住家附近的小山散步,在山间小径巧遇一只昆虫,想拿相机拍下,却因器材关系拍不清楚。“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我才发现平常根本不会注意的昆虫竟然这么美,实在很感动。”邱卢素兰说。
一只小虫,启发了邱卢素兰对自然摄影的热情,进而想拍摄鸟类。为了拍摄小白鹭展翅的瞬间,她每天到鸟儿栖息处等待,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为了拍五色鸟筑巢,她连续上山守候一个月,守到爬山的人都认识她,还有人不忍心看一个老太太站那么久,主动搬椅子给她坐……
拍摄是幸福的事
同样喜欢自然、热爱摄影的儿子邱铭源,知道母亲想要拍鸟,忍不住对她“晓以大义”,因为拍鸟不但器材沉重,过程更是辛苦,要费力找鸟不说,还必须忍受野外的艳阳酷寒;要拍一张好照片,更必须考虑光线、构图……邱铭源于是建议母亲改拍植物或昆虫,但邱卢素兰不为所动,最后邱铭源只好帮母亲解决器材问题,初期艰难地将赏鸟望远镜接到相机上,最后干脆花了新台币数十万,送母亲专业器材。
邱卢素兰的先生也受到感染,夫妻俩一有空就扛着相机、脚架上山下海,邱卢素兰耳朵不好,先生就当她的耳朵,替她听哪里有鸟儿的声音……她甚至曾记录到台湾首次记录到的珍稀迷鸟“棕眉山岩鹩”,震惊台湾赏鸟界。问邱卢素兰拍鸟最快乐的是什么?她开怀地笑了:“鸟真的好可爱,每一个动作都好可爱。”
邱卢素兰至今已记录了300多种鸟类,将作品集结印制月历,提供给生态工作发展基金会等环保团体义卖;她不计较版权,希望将照片无偿提供给学校当教材。谈到这些善举,邱卢素兰腼腆地笑了,谦称:“我只负责拍鸟,那些是儿子帮的忙,不是我的功劳。”但也补上一句,“让学校的孩子接触自然是一件好事,因为喜欢自然的孩子,绝对不会变坏。”
爱鸟阿嬷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有梦,逐梦永远不嫌太迟;只要有心,小人物也能成就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