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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投资

  白一彤,当年还是大二女生。爷爷在县里工作,爸爸在县里经商,一彤在城里长大,睡觉抱着娃娃,洗澡用浴缸,出行有私家车。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完全是一彤父亲设计的。三年后的今天,柴静的《看见》节目里,一彤父亲对着镜头坦陈,当时,“她要是不愿意,我明天就到学校把她的东西搬回来。”简直是强迫。

  当然,父亲有钱,不惜血本地投资。女儿一上任,他就给每家发1000斤煤。又搭戏台又办养殖场;那个鸵鸟养殖场,一彤父亲掏出30万元,买了一千只鸵鸟,千辛万苦运到村里,只活了370只,黄土漫漫没有草,鸵鸟吃啥?买草料,又得烧钱,三年过去,我们看见,偌大的养殖场,只剩下命大的鸵鸟12只。

  曾经花钱如流水、家务都不做的小姑娘,给扔到大山里,大过年的领着村民上山修路,手都磨出了血泡。雇来一辆修路的大铲车,把自己的压岁钱都搭进去了。可是家乡穷,生活不改善,说啥都是空的。

  记得2010年我们采访白一彤时,她的状况令人担忧,父亲许诺下很多,家里钱砸进不少,却换来村民怨言,“喝水都没解决,造啥戏台?开啥运动会?都是面子工程。”有人质疑他们家的动机,媒体出现不同声音。一彤和父亲的关系搞僵了,和镇领导关系也搞僵了。记者到高杰村,夜里一片漆黑,上任后安的1000多盏路灯,因为没钱交电费停了。真担心,一个原本还要撒娇的小姑娘,怎么收场?

  一直惦记她,她上了《看见》节目,我赶紧看。

  我见她,黑了,瘦了,交了男朋友又吹了,不过,只要一彤放弃黄土高坡去榆林城里定居,男友仍然愿意和她在一起。可是这时,一彤已经在三年一度的村干部换届中,再次当选为高杰村村委会主任,虽然得票率从上次的97%降到72%,但这次是实实在在地对她白一彤的认可。虽然失去爱情,痛苦到在镜头里忍不住流泪,可一彤说,若在这时撒手走开,就是孬种。

  这次她决意不要父亲一分钱,不让父亲插手村务,她对柴静说:白一彤她爸铺的路走不下去了,但白一彤自己铺的路可以走下去。

  我见她,踏实,理性,坚定。

  这位父亲,对外公开说三年来自己为高杰村花了五百万(且不做核实),结果苦了女儿,还换来不好听的名声。直到看见三年后的一彤,我觉得这位父亲的投资,总算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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