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中期,在云南与缅甸的交界处,有一个关隘叫龙峰关。此关因山势走向像一条巨龙而得名,是两国边民商贸往来的唯一通道,每天来来往往的商贾旅客络绎不绝。
为了征收税银,当地官府在关上设置了稽查司,专门负责检查出入的人员和货物,并对出关和入关的货物进行征税。因为出入的货物数量巨大,所以每年征收的税银都很可观,是当地官府的重要赋税来源。
时间久了,关上的税吏便借查税之名,巧立名目,勒索过往的客商,中饱私囊。每个过关的客商必须贿赂关吏,否则轻则故意刁难,不让过关;重则栽赃陷害,说你私自贩卖禁物,遭受重罚,性命不保。弄得过往客商苦不堪言,怨声载道。一时间,前往缅甸的客商大降。
可不管这些关吏们如何如狼似虎,还是有偏偏不信邪的客商前往缅甸经商。
这天,龙峰关前的驿道上来了一队马帮,马背上驮满了货物,一看就是前往缅甸的商队。
关上的关吏们一见,心中大喜。因为近期客商稀少,关吏们的收入锐减。现在见有商队送上门来,一个个都如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兴奋不已。
马铃声越来越近了。关吏们赶紧抄起刀枪,来到关隘的门洞前,挥手让马队停下。
“站住,马上驮的是什么?谁是领头的?快快报来。”关吏们提起手上明晃晃的刀枪一晃,凶神恶煞般地大声喝道。
走在前面的赶马人一见,吓得面无血色,赶紧连滚带爬走到马队中间,向骑在马上的中年男子说了几句话。那男子一听,下了马,几步抢上前来。
“各位军爷,小人就是。敢问是哪位大人负责?借一步说话。”男子拱手问道。
“我就是。”随着话音,一个尖嘴猴腮、神情猥琐的男人走了过来。来者正是龙峰关的关长,叫郎震,为人凶险狡诈,贪得无厌,人称“恶狼”。
“大人,小人宋伟平,贩了一些绸缎到那边去卖,还望大人高抬贵手。”宋伟平满脸赔笑地说。
“是吗?把它们打开检查!”郎震斜了一眼,大声说道。
关吏们闻声走了上去,扯下马上驮的货筐就倒。顿时,里面装的绸缎滚了出来。
看崭新的绸缎在肮脏的地上铺了一地,宋伟平的心顿时疼得不得了。他赶紧走到郎震跟前,哀求道:“大人,您看,这些绸缎都要拿去卖的。现在弄脏了,我怎么卖啊?您吩咐他们小心点。”
“要小心点嘛,也可以,不过……”郎震朝宋伟平伸了两个手指头。
“二两?”宋伟平知道,他这是索要贿赂。
郎震摇了摇头。
“二十两?”宋伟平小心地问道。
郎震还是摇了摇头。
“二百两?”
看到郎震闻言点了点头,宋伟平不禁震住了。他早就听说郎震的贪婪,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贪婪。要知道,他这次所有的绸缎运到缅甸后出售,包括本钱在内也不过是一百来两银子。现在要他拿出二百两银子给郎震,先不说他身上没有这么多银两,就是有,性格倔强的他也不会给。
郎震看到宋伟平站在那里不动,便朝身旁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便跑开了。不久,一个关吏跑过来报告:“大人,在货物中查出禁物。”说完呈上一把火枪。
郎震闻言,厉声喝道:“宋先生,你在货物之中私藏军火,你可知罪?”宋伟平闻言大惊。私藏军火可是死罪。按大清律例,要杀头的,连忙辩解道:“大人,小人一向循规蹈矩,合法经商,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私藏军火。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望大人明察。”
“栽赃陷害?你是说本官陷害你?现在人赃俱获,还敢狡辩。来人啊!把人和货物都给我扣了。”就这样,宋伟平被关入大牢。三个月后,等到他的家人赶来,上下四处打点,花了一千两银子,把他从牢里捞出来时,已经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不成人样。
出狱后,宋伟平并没有回家,而是带着一个家人,在距龙峰关一里外的小镇上租了一间民房住了下来。每天让这个家人到关上秘密高价收取废纸,带回住处,把它们藏起来。家人不解,问他要这些废纸何用,宋伟平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要他继续去关上高价收废纸。几个月下来,屋里堆满了从关上收来的废纸。
这天上午,郎震正和几个心腹一起喝茶。有关吏进来报告,有一个客商牵着一匹马要过关,马上驮着两箧货物,看上去挺沉的,叫他开箧检查,死活不肯。说是箧内装的是贵重物品,钥匙在主人手中,要等主人来,由他亲自开箧当面检视为好。关吏们不肯,要强行砸锁检查。那人急了,竟不惜以命相拼。关吏们无奈,只好请示郎震该怎么办。
郎震闻言,骂了一声“废物”,便赶紧带着心腹来到关口。
一看,只见一个仆人打扮的汉子牵着一匹马站在关口,对着关吏怒目而视。这个汉子长得身材魁梧,满脸虬髯,令人望而生畏,难怪平时虎狼般的关吏们会对他束手无策。
郎震干咳一声,走了过去,厉声喝道:“哪来的刁民?为何不肯开箧检查?无视朝廷律例,该当何罪?”
那汉子一听,赶紧跪伏在地,道:“请大人恕罪,不是小人不肯开箧检视,实在是因为小的主人再三交代,箧中之物贵重,非他亲手开启,不可私开。钥匙也由他亲手保管。小的只是负责牵马押运。”
“刚开始上路时,主人和我一起行走。后来主人贪恋一路的美景,渐渐就落后了。想必就在后面,随后就会赶上来。”
“那就等你主人到来后再看,给老子端一把椅子来。”郎震说道。直到黄昏,仍然不见汉子的主人来,急得汉子急躁不安,不知主人何故耽搁。
暮色四合,客商还没有来,汉子对郎震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实不相瞒,箧中有银子五千两,是主人准备前往缅甸买玉石的资费。我现在要回去找我的主人,这些银子带在身边,怕路上被强盗拦劫。为了安全,我想将银箧暂存关上,明天再和主人一起开箧检视。我家主人为人慷慨,到时候自然亏待不了大人。”
郎震见他说得句句在理,便答应了,并且把银箧搬到自己房中,严加看管。
第二天清晨,汉子和客商来到关上,打开银箧检视,打开上面的几封,都是银两;再打开第二层的几封,发现里面包的不是银子,而是条形石块,心里大为震惊,要求郎震赔偿。郎震不服,说自己从未开过银箧,箧中的银两为何会变成石块,自己也不知道。
客商不服,便告到当地官府。当堂开箧,只见每箱除了第一层是银子外,其余的尽是石块,包裹石块的纸都是关上的文簿旧纸。客商见了,抢天呼地大喊,说郎震偷梁换柱,坑害良善,请青天大老爷为自己做主。
知府判结郎震监守自盗,要他如数赔偿。郎震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百般争辩,无奈关上的文簿纸张,按规定应及时销毁,外人难得,现在物证俱在,只好服罪,赔了四千余两的银子。
客商获得银两后,连夜和仆人返回故里,来到宋伟平家。原来,这一切都是宋伟平安排的,他利用高价收来的关上废纸,设了这个计谋,让郎震这只“恶狼”吃了一个哑巴亏,狠狠地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随后,宋伟平将所得之财赠给了当地的贫寒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