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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故事 爷爷的羊皮袄

爷爷九十高龄时,把我叫到跟前,从箱底翻出一件羊皮袄,翻过里子,赫然有三个用血写就的字!爷爷叹口气,给我讲起了他和羊皮袄的故事。

爷爷二十八岁那年被抓了壮丁。当时,爷爷是被乡公所的保长带着乡丁,到家中用绳索捆绑去的。祖爷爷若无其事地对爷爷说:“出门锻炼锻炼也好。”爷爷白了祖爷爷一眼说:“你不知道我这是被抓去当兵吗?别人家都花钱买了壮丁,你可倒好,却说让我去锻炼。我去了就是九死一生,难道我是个多余的儿子吗?”祖爷爷猛然醒悟般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说:“我这就去花钱买壮丁替你!”祖爷爷正待转身离去,忽听一个声音传来:“还赶趟吗?就要出发了。”爷爷歪头一看,是本村的兵油子麻三。麻三真名官仁庆,排行老三,小时候因为天花落了个麻子脸,所以人称麻三。麻三压低声音说:“不用费那钱了,到了部队我帮你儿子一起逃出来吧。”爷爷听了麻三的话,这才不那么自责了。

当时抓壮丁,有不愿意去当兵送死的,要贿赂区、乡保长,花钱买壮丁顶替。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兵油子”,他们代人出场,赚一些银两,等到了部队后再想办法逃跑。卖壮丁的“兵油子”因为有了数次当“逃兵”的经历,说逃就能逃得出来。

麻三与爷爷被编入第二十补充兵训练处第三团,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战前强化训练。有天训练时,官仁庆悄悄跟爷爷商量逃跑事宜,爷爷说:“咱俩不能只顾自己跑,多带些人跑吧,他们都是被抓壮丁的。”官仁庆答应了,他们联系好同屋的三十几个人,可是门口那俩兵好像知道他们要逃似的,精神头十足,一连多天都找不到机会。

这天晚上午夜时分,两个守卫不知怎么,抱着枪打起了瞌睡,官仁庆看机会来了,就悄悄地示意爷爷和其他人,用裤带把门口的兵捆绑起来,口中塞上从棉裤腰拽出来的棉花团。官仁庆和爷爷抢过守卫的枪指挥其他新兵开始向外逃跑。国民党兵发觉时,官仁庆和爷爷两人还没有跑远。眼看追兵就追上他们了,爷爷却一个趔趄磕倒在地。官仁庆一看转身就跑,跑了几步转念一想:如果爷爷被抓,就会被枪毙。他眼珠子一转,照着爷爷的腿就是一枪,爷爷支撑不住,顿时倒在血泊中。爷爷对当官的说他是为阻挡新兵逃跑才被他们打伤的。官仁庆的这一枪,使爷爷有幸躲过了追究。此后,爷爷就再也没有等来逃跑的机会。

1948年11月淮海战役开始了。爷爷所在的第三团,作为补充兵力被推上了前线。爷爷在战斗中受了重伤,被扔在了战场上。第二天清晨,解放军清扫战场时,才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爷爷。那时天气非常寒冷,加上流血过多,我爷爷基本上被冻僵了。首长郭义就把他的羊皮袄脱下来盖到了爷爷身上,对抬担架的战士说:“紧急抢救!”待伤渐渐好转后,爷爷开始在卫生院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赢得了郭义的好感与信任。爷爷的伤好后,把羊皮袄仔细地清洗干净,才还给郭义。后来爷爷就成了旅长郭义的警卫员,到1950年初,爷爷已经是副团级干部。

这天,爷爷在团部遇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麻三——官仁庆。原来麻三那次逃出以后被追得急,差一点就交代了。他几天几夜没吃东西,就饿晕了,被解放军救了后就留在了队伍里。官仁庆听说爷爷是副团级干部时,直说爷爷能干。爷爷一直不知道麻三也当了解放军,加上他曾经救过自己,觉得跟麻三格外亲,就拉着麻三去酒馆叙旧。他们一边喝一边叙,直喝到了日落西山。

两个月后的一天,爷爷又去找麻三喝酒,两人还没等坐稳,政治部就派人来找爷爷。爷爷到了政治部,进门就问:“王主任,你找我?”王主任半笑不笑地说:“坐下说,坐下说。”待爷爷坐定后,王主任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扔到爷爷面前,说:“组织已准许你复员,收拾好行李即日回程吧!”

原来,部队收到爷爷家乡的来信,信中说爷爷属于四类分子。政治部调阅了爷爷的档案,又到爷爷的家乡调查后,认为应当严肃处理,就把爷爷革职复员了。临走,爷爷去和旅长郭义告别,说:“多谢郭旅长这些年来的照顾和栽培!”

爷爷复员后不久,大约是1951年1月,郭义作为剿匪总指挥前往栖霞地区组织剿匪,官仁庆也被派一同前往。不久,半岛各村镇接到济南军区下达的命令:由于大部分兵力都调往川南剿匪,栖霞地区大股土匪伺机而动,匪患猖獗,要求各村镇民兵即日赶赴栖霞地区,配合郭义共同剿匪。爷爷由于当过兵,也被征剿匪以戴罪立功。

经过将近一天的跋涉,终于到了栖霞剿匪总部,爷爷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恩人——郭义。郭义见到爷爷也非常高兴,就让爷爷当了剿匪副指挥。

可是,剿匪任务还没有发布,解放军就接连几次遭到土匪袭击,且直冲剿匪总指挥部,郭义怀疑军中有叛徒,就暗中调查。这天傍晚,郭义披着羊皮袄出指挥部勘察地形,忽然看到一个蒙面人窜进树林不见了。郭义紧追不舍,追出二里地,被蒙面人绕到身后狠命击倒在地,蒙面人得意地对“死去”的郭义说:“想要找到我,没那么容易!你还是先去阎王那儿报到吧!”郭义被砸懵了,鲜血直流。朦胧中他睁开眼睛说:“露出你的真面目吧!你得让我死得明白。”看到那人的麻子脸,郭义明白了。

爷爷找到郭义时,由于流血过多加上寒冷,他已经牺牲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郭义拼尽力气在羊皮袄里子上用血写下一个名字——官仁庆。爷爷及时上报了栖霞党组织,上级党委很快就把这个叛徒正法了。爷爷早就觉得,自己被复员是麻三从中捣的鬼,因为除了麻三没有人知道爷爷家的境况。可是爷爷怎么也想不通,当初那个正直的麻三去哪里了?

原来,麻三因为“举报”爷爷有功,被破格提升顶了爷爷的副团职,后升到正团职。由于贪得无厌,官仁庆早在“举报”爷爷之前,就已经投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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