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主要想跟大家谈谈我发表的第一篇小说。
我的第一篇小说题目叫做《春夜雨霏霏》,发表在1981年第5期《莲池》上。距今整整40年了。
《莲池》是保定市文联主办的文学双月刊,当时的主编是写《小兵张嘎》的文学前辈徐光耀先生。
那个时候我在保定满城县的石门当兵。营房坐落在山沟沟里,山都是光秃秃的,山上有老百姓在放羊在唱歌。
那个时候,部队有好多人热爱文学,刊物来了,大家都抢着看,看完以后还在一起讨论。看多了,就跃跃欲试,偷偷学着写。
写完了就专找那些地区级的小刊物投稿,大刊物不敢投,总感觉小刊物投中的几率更高一些。
稿子寄出去就天天盼夜夜想,希望能够被发表。结果总是退稿。
退稿嘛,就是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着你的稿子,再附上一封打印的信。
有一天我收到了《莲池》编辑部的一封薄薄的信,是个小信封,不是大信封。
“有戏!”
我的心怦怦地乱跳!
拆开信封一看,果然是一封手写的信,薄薄的一张纸,钢笔字,那个笔画写得很粗,写得龙飞凤舞。
大意是看了我的小说,感觉基础很好,希望我能到编辑部去面谈。
这可是大喜讯!我的战友们好像比我还要高兴,嚷嚷着让我请客。
于是在星期天,我请假去了保定市,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编辑部,就在保定的著名公园古莲花池对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给我写信的老师,名叫毛兆晃,福建莆田人。
他是50年代初毕业的,是北京师范大学音乐系戏剧专业的大学生,据说他曾经在老舍先生的话剧《龙须沟》里边扮演过群众角色。
毛老师说你的小说语言很好,心理描写很细腻,尤其是对大海和海岛的描写很传神。
他问我是不是在海岛上当过兵。我说没有,只去大海边上转过两次。
毛老师笑着说,那你的想象力还是不错的嘛。
毛老师跟我又简单地把小说的情节捋了一下,希望我能拿回去再充实一点细节。
我拿回去感觉没法改,没法充实,索性就以海岛为背景重新写了一篇,寄到了编辑部。
几天后,毛老师打电话来让我到编辑部去一趟。我心里想,这回行了。
到了编辑部,毛老师说你怎么搞的,这一篇还不如前面那篇好。
不过里边有几个细节还不错,可以移到第一篇小说里去。
我回去就将这两篇小说稿子合并在一起,起了个题目叫做《雨夜情思》,恭恭敬敬地抄好,又寄到编辑部。
然后就没了消息。过了很久也没消息,我想写封信问问吧,也不好意思。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里翻报纸,忽然看到《光明日报》的边角上登载着《莲池》第5期的目录,头条是短篇小说《春夜雨霏霏》,作者是莫言。
说到“莫言”,我还想在这里插两句。
其实在黄县当兵的时候,我就开始投稿了,那个时候使用的名字还是我的原名“管谟业”。
1979年9月份,我调到保定之后,就忽发奇想,把我的原名中间那个字一拆两半,就变成了“莫言”。
《春夜雨霏霏》这篇小说的发表,也标志着“莫言”这个笔名正式启用。
当时我举着那张报纸,蹦了一个高!
然后我就跑到炊事班里去帮厨。炊事班班长说:咦?秀才来帮厨,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后来我听毛老师说,这个小说题目是钟恪民老师帮我改的。
钟老师当时只有三十出头,也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人很潇洒,文艺观念很新。
我的小说《民间音乐》因为风格大变让毛老师拿不准时,钟老师却大加赞赏,并接替毛老师当了我的责编。
好了,我给大家简单地介绍一下我公开发表的第一篇小说《春夜雨霏霏》的内容吧。
其实这篇小说没有什么故事情节,与其说它是一篇小说,还不如说它更像一篇散文,写的是在一个春天的雨夜里,一个少妇想念自己在海岛上当兵的丈夫的故事。
我的第二篇小说《丑兵》,第三篇小说《因为孩子》,第四篇小说《售棉大路》,第五篇小说《民间音乐》,都发表在《莲池》上。
当时《莲池》编辑部的那些老师们就说,这个人怎么老认准了给我们投呢,他难道不能往别的刊物投一下吗?
后来我在他们的鼓励下,也开始往别的刊物投稿了。
我早就说过,我是从《莲池》里扑腾出来的,没有《莲池》就没有我的今天。
所以我用大笔,书写了“莲池”这两个大字,以此来表达我对《莲池》的怀念和对保定市文联的各位老师的谢意。
朋友们,教师节就要到了,让我们提前祝愿天下的老师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