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守慧手里夹着一支燃尽了的香烟,他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抽的第几支烟了,整整一跳1916;已经下去了一半。满屋子里都是虚幻缥缈而又让人恶心的烟雾,还伴随着一两声低低的抽泣。
好了,别哭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常守慧让妻子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他狠狠地按灭手中的香烟,向里屋走去。屋子里,妻子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吓人。
听到他的话,妻子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冲他嚷嚷:不哭?我怎么能不哭?!整整三百万啊!就这么没了?!连个水漂都没见着呐!;
常守慧脸色巨变,直接捂住妻子的嘴:你不要命了,敢这么大声嚷嚷!我今天能坐到这个位置我容易么?!告诉你,钱没了可以再赚,万一;他瞟了一眼窗外万一受贿的这些钱落到有心人手里,那我就在监狱里过下半辈子吧!你也落不了好!;然后,他又鬼鬼祟祟地贴着妻子的耳朵,说着不知什么内容的悄悄话,妻子的哭声渐渐小了,脸色反而轻松起来。
常守慧是个官,这个官不大不小,正好能管县里的建设。随着近几年的开发力度加强,他的收入;也渐渐增多。这个开发商送一点,那个投资商送一点,再把上下的关系一打理,票子就哗哗地滚滚而来。几个人也都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皆大欢喜。在这些人的背后,一个个的豆腐渣工程也实施了起来。
晚上,常守慧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三百万不是个小数,但只要留得官职在,就还能得到更多的三百万。现在,他只想知道自己那三百万到底去了哪里。他甚至是一度怀疑他的妻子有外遇,伙同外人把钱给偷走了。由于这是黑钱,他肯定不敢报警,只能是自己绞尽脑汁地猜测——那么大的一摞钞票,怎么能从地窖里说没就没了呢?不行,我要再仔细想想今天上午我是九点出的门,十点就已经回来了。这期间只有一个小时,其中还有个客人来做客。这客人不可能把钱带走啊,他一直都是由妻子在招待。难道还真是妻子做的?
他想着想着,又不由自主的把疑点转移到妻子身上。毕竟,在一个小时中将三百万的巨款转移走,这是谁也办不到的,除了自己身边的人!他扭过头看看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的妻子,哼哼,果然是没有一副心疼的样子,还敢睡得这么香。看来,妻子的嫌疑是最大的!他决定暂时不惊动妻子,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妻子做的,那么这些钱就不可能走远,因为短短几十分钟,而且车又是自己开出去的,那么妻子就完全没能力将这么多钱转移出去,所以,钱还是在自己的别墅里!这个两层的小别墅,能够藏东西的只有两个地方,一是阁楼,二就是地窖。
这样想着,他就悄悄地起身,摸起床头的手电筒,下床向外屋走去。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刹那,原本熟睡的妻子突然动了动,将头扭了过去,冲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如果这时常守慧回头,那么他一定会被惊呆掉,因为,他的妻子背对着他向里躺着,但是他妻子的脑袋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正直直地面对着他!
常守慧对自己身后的事一点也不知道,他这一会儿只感觉到满心那种将要找到自己的宝贝钞票的快乐感。他打着手电筒,摸索着向阁楼走去。
阁楼很黑,而且长久没有打扫了还像还很脏。漂浮的粉尘使手电光都无法透过而照到里面。他畏惧黑暗,因为他亏心事做了太多了。经过再三的努力,他决定还是进去一探究竟,看看那关乎他命运的三百万有没有在里面。
进到里面就可以打开灯了,开关好像离自己并不远。;他这样给自己打气,然后一咬牙就走了进去。
开关就在左手边的墙上,常守慧先用手电筒进行了一些就位确认,然后就左手捋着墙,右手拿手电照着脚下,一步一步地走着,还时不时照一下墙上,看看离开关还有多远。终于,他走到了,他漫不经心地用手去按墙上的开关——啪嗒;开关清脆的声音响了一下,可灯却没有亮起来——很明显,太久没人来,灯坏掉了。这下常守慧可慌了神,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个情况。那么是继续打着手灯找,还是回去呢?静静思量了一番,他决定,回去搜查地窖,阁楼就等明天再查吧。于是他果断地转身离开,噔噔噔地下楼了。
地下室的灯是没问题的,这一点他很清楚,因为许多重要物资;都在地窖里贮存着,他不敢有半点闪失。常守慧打开了通往地窖的门,幽深的阶梯连接着一个散发着昏黄灯光的拐角,前方就是不知通往何处的大门。这一切,在这黑暗的午夜,让常守慧感觉身上有些凉凉的。他裹了裹身上的睡衣,向下面走去。
地窖很是空阔,有些角落灯光也是照射不到,形成了怪异的阴影。偶尔还能听到管道滴水的声音,在这大厅里传来回响。常守慧检查了地窖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那些钱的痕迹。他同时仔细盯着自己的脚下,想从地上找出是否有泥土翻动的痕迹。然而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不翼而飞的三百万。
那个结实的保险柜也没暴力破解的痕迹,就像一个主人来拿走了他自己的东西一样正常、安静。他确定了,这一定是家里的那个贱人干的!除了她,谁能知道自己保险柜的密码?!谁能在这个家里来去自如?!只有这个贱人!他越想越气,几乎现在就要去把那贱人从床上拖下来问问她到底钱在哪儿!
就在这时,头上的灯,忽然无声无声息地灭掉了,四周骤然一黑,将常守慧吓了一哆嗦。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但是在这个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清楚地环境里,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他听出来了,那是他妻子的脚步。他急忙用手电照向楼梯口——果然是他妻子。他妻子动作缓慢而僵硬,背上还驮着个黑色的大口袋!一向对钱的味道极其灵敏的他立刻就能确定,那口袋里应该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三百万!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把我的钱藏起来?!;
还没等妻子走下来,常守慧就大声咆哮起来。他知道,妻子非常怕自己,只要他一吆喝,妻子就会像兔子一样乖巧。然而这次,妻子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直直地向他走来。那种动作就好像,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他看到如此反常的妻子,不由得开始有些胆颤,他语气顿时弱了几分:你,你站住,把钱给我放下来!;
这次他的话生效了,妻子果然停了下来,并将背上的口袋放到了地上,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常守慧大喜,急忙扑过去,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口袋,里面果然装满了一叠一叠的人民币!是他丢失的那三百万!
这些钱够吗?;突然一个空洞的声音响在耳边,把正在数钱的常守慧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何时,妻子竟然蹲下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够了,你,你怎么了?;常守慧看着反常的妻子,他实在无法理解今天妻子的所作所为。
真的够了吗?你再看看;妻子那空洞的声音又响了,常守慧瞟了妻子一眼,不明白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口袋,然而,他愣住了,里面又什么都没有了!刚刚明明还在的三百万,一扭头的功夫就没了!
啊!!;常守慧大叫一声一下跳了起来,好像那袋子里装满了毒蛇似的。他只能把惊疑不定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妻子。
妻子蹲在原地低着头,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她的脸,只能听见她空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咯咯咯,钱够了吗?你要多少钱才够了呢?;
你,你疯了!;常守慧靠着身后的保险柜,哆哆嗦嗦地往门口移动,想要离开这里。
就在他挪到门口想要夺门而去的那一刹那,蹲在地上的妻子突然动了,拿着那个黑口袋向他走来,边走嘴里还边嘟囔着:
咯咯咯,我没疯。你不是喜欢钱吗?我这是给你送钱来了,这些钱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