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姑娘
八年前,汪绪祥的新婚妻子从四楼的阳台上摔了下来,落地后脖颈断折,当场毙命。当时她穿着红。色的新娘晚装,同水泥地上正在蔓延弥散的鲜血混为一体。汪绪祥站在妻子旁边,尸体的头颅歪向一边,面部正对着他,双目未暝,褐色的眼眶中层次分明地透射出死者的哀怨和愤恨。他当时就知道,这种不祥的眼神将会常驻在自己的脑海中,甚至会伴随他一生。事发后第二天,汪绪祥被逮捕。各种证据表明,他是在和妻子的争吵中,失手将对方推下阳台的。
三年前汪绪祥刑满释放,依旧回到了这栋世代祖居的楼房,没有再婚,波澜不惊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两个月前,一个四川姑娘的身影鲜灵地闯入了汪绪祥的视野之中,年轻的面孔加上进溅四射的活力注定会给他正在衰老的身体注射上一支强心剂。
她是一个打工妹,在附近的工厂上班。她来租赁房间的时候恰遇上汪绪祥生病住院,这里的一位老房客自作主张地将四川姑娘带进了四楼五号房间。姑娘一进来就喜不自胜,当即付钱租下了这套住房。汪绪祥回来后没有说什么,当晚去205号房间拜访了那位姑娘。他在那里呆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告诉她,这套住房就是他当年的新婚房间,而他的妻子就是从这里的阳台上摔下去的。
形象
四川姑娘很喜称大海,每个周末她总要拿着相机来到海滩上,对着大海摆出又傻又可爱的造型,让汪绪样帮她拍照。她说她喜欢大海的深沉和虚怀若谷,喜欢大海的历经沧桑而不动声色,这恰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性格标志。汪绪祥笑了,他提醒她更要注意大海深沉性格后面隐藏的蠢蠢欲动的杀机,看上去不动声色的海平面埋藏了多少腐朽的沉船和溺死的生命!四川姑娘也笑,她说这更罗曼蒂克,这让她想起了泰坦尼克号。
又一个周末,四川姑娘把汪绪祥叫到自己房间,一同欣赏在海滩上拍下的照片。纤弱柔软的身体偎依在他的怀里,纤细手指拈起相片,一张一张在他眼前晃过,呢喃的细语,再加上勾魂的低笑,汪绪祥沉睡多年的情愫被勾起了。他的眼光几乎没有在相片上停留,全副身心都被那巧笑嫣然的表情给俘获了。不知为什么,汪绪祥浑身的肌肉忽然绷紧了,表情从惬意转向疑惑,从疑惑转向惊骇,从惊骇转向恐惧。四川姑娘惊呆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不出相片有什么怪异。她颤抖着问:怎么了?你怎么好像撞了邪一般?嘘;他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听话地抿上了嘴,盯着他,目光惊疑,她被他吓得要哭出来了。到底怎么了?她忍不住又问。住嘴;他大声说。她忙捂住嘴,看见他焦躁地站起来,目光涣散,喃喃重复,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离开了房间。
汪绪祥在四川姑娘的相片上看到了妻子的身影。依旧是穿着红色新娘晚装,出现在相片的背景角落里,姿态各异,有时是背影,有时是侧影,其中一张是正面,妻子站在四川姑娘背后不远,身体被遮挡,露出眉清目秀的面孔,伸出一个食指放在嘴边,目光对着镜头,嘴唇嘬起,像在说:嘘汪绪祥看得很清楚,嘘刚才在四川姑娘的房间里看着张相片时,他确曾听到了这个声音。
声音
四川姑娘生病了,住了院,在病床上打点滴。她自小最怕看见医生的白大褂,来到医院就会两腿发软,最怕看见医生拿起针头,每次打针前她都扑到爸爸怀里,现在她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觉得好孤独好害怕,她在电话里说她现在多么渴望一个男人有力的臂膀啊!
汪绪祥放下电话就来到了医院,姑娘面色苍白,神态憔悴,目光里却满是欣慰。他无比怜惜地抱着她,她无比依赖地靠着他,他凑上去亲她绯红的面颊,却被她躲开了。她用呢喃的声音说:不要,被人看见!他回头看看,病房里两张病床,并没有外人。他暗自好笑:这姑娘好怕羞啊!
不是什么大病,姑娘很快出院了。大清早来到他的房间,搬了个矮凳,趴在他的床沿边,歪头看着他,显得精神很好。两人默默对视,无须说话。姑娘等得久了,嘟起嘴来发娇嗔:怎么了,昨天当着外人还有胆量吻我,现在怎么没动静了?说完绯红上颊。他明白她是在索吻,微笑着,缓缓低下头去。
四唇相接的一瞬间,他愣住了,问:对着外人?昨天在病房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傻子哟,那个女人一直在窗边坐着,你眼睛干啥子用了?
哪个女人?
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呗,我住院不久,她就来了,住我隔壁病床。那女人好闷哟,整天价不吭声,说话她都不睬,讨厌死人哟!不搭腔便罢了,临走时却给我一张字条,写着她的电话号码。
汪绪祥脊背发凉,大声说:把那号码给我!姑娘吓了一跳:啊哟,一惊一乍想吓死我哟!从身上拿出纸条。
汪绪祥没用自己的电话,来到电话厅。他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里回话声音嘈杂不清,但的确是他亡妻的声音。妻子在笑,一直在笑,很凄凉,很凄凉,让人凉到了骨头缝里。
幻像
轮到汪绪祥生病了,他没有去医院,躺在自己床上。病痛加上内心深处的疑惑和恐惧,使他的思绪更加凌乱不堪。这不可能,他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个世界很干净,没有什么污秽的鬼魂或者不明的存在物。他想起童年时外婆告诉他,鬼是气体凝聚而成,无色无形,白天蛰伏,晚上随着雾气从地底升腾而出,弥散在空中,你看不见它,但它就在你身边,甚至你在呼吸中会把它摄入体内,它能渗透人的四肢百骸,而那些见鬼撞邪的人都是吸入了过多的鬼气所致。到了白天见了阳光,鬼就会分崩离析,在野外形成旋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晚真的有鬼吗?汪绪祥想。他看看窗外,已经到了深夜,鬼也许会驾着雾气,贴着墙角慢慢爬上来。
外面风很大,整个晚上充斥耳边的总是凄厉的风声,汪绪祥觉得头发都竖起了。一阵细微的声音从阳台传来,那是喘气声和低低的哀泣。汪绪祥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看见有一双手紧紧握住阳台的栏杆,看不见那身躯,一定是吊在栏杆后面。拉我上去,拉我上去这嗓音汪绪祥似曾相识。他走了过去,趴在阳台边。那红色的身影距他不足半米,他伸手可及。一具诡异的躯体悬在空中,垂头致胸,那东西开始缓缓抬头,汪绪祥仔细看着:先是看见额头,眉宇,然后是面颊,下巴果然是他的亡妻。汪绪祥伸手过去,想去捉住那不断沉沦的头颅,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像是机器上脱落的零件一样,头颅终于告别了身躯,坠落下去
汪绪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心脏狂跳不止。外面响起猛烈的敲门声,汪绪祥开了门,四川姑娘一头扑了进来,语无伦次地告诉他;刚才她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红衣女人,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红衣女人就从容不迫翻越了阳台栏杆。四川姑娘泣不成声,她说:那是四楼阳台,她跳下去一定没命了,咱们还是快去报警吧
汪绪祥摸摸自己的脉搏,感觉它在跳动。这不再是梦了,这是现实!;他想。
溺水
汪绪样买了纸箔香烛来到亡妻墓前拜祭。他含泪告诉亡妻;我无意中杀害了你,但是也受到了法律的惩罚,如果你仍不满意,要报复的话就冲我来吧。但是你放过那姑娘好吗?她与这件事毫无瓜葛。请你发发善心吧
他点了一只香,插在墓前,心中傻了吧唧地想:如果烟灰倒向我这边,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打算听取我的建议了,嗯,是福是祸,请墓中的你明示在下。一阵风刮过,烟灰倒向坟墓。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通知他赶快去市内的一家游泳馆,他的一个朋友在那里出事了。
果然是四川姑娘,她在游泳时溺了水差点死掉。据目击者说,当时她正在仰泳,忽然迅速沉入水底,双腿露在水面上,挣扎不已。人们还说这里的深线刚刚没过腰部,却有人差点溺毙在水中。汪绪祥看到四川姑娘目光涣散,死命地盯着那游泳池。
他们回到了家,姑娘这才清醒过来,死命抱住汪绪祥的脖颈,喃喃地重复:刚才在游泳池里,我的头发被死死拽住,我是被拽入水底的;
他紧紧抱住那颤抖的身躯,心里默默祈祷:有什么不可预测的灾难都冲我来吧,别再侵犯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了!
他告诉她:今晚上我到你房间去,把这一切统统告诉你!
中邪
风依旧是昨晚的风,凄厉而悲凉。
四川姑娘听完了汪绪祥的叙述,吃惊而绝望地看着他。你的妻子是来报复你的,是吗?;
她生前就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女人。汪绪祥惨笑着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复仇厉鬼吗?
怎么办,咱们怎么办?她等待着他的答复。
怎么办?他苦笑着,又能怎么办?难道报警抓她,或者,把她告上法庭?没事儿的,我保护你!
姑娘听了这话,开始摇头。
他把她抱住,别怕,我会始终在你身边的。 她在他怀中继续摇头。 别这样,别这样。 她仍摇头不止,傻了一般,浑身还在发抖。 汪绪祥放开了她,远远站在一边,面色苍白地看着她。
她停止了摇头,也停止了一切活动。半晌,缓缓站了起来,垂头至胸,赤脚走向阳台,把一句话留在了房间里:我不会放过你的,尤其是这个女孩!;
汪绪祥醒悟过来,飞快奔向阳台,见四川姑娘骑在栏杆上,另一条腿正要伸过去。
汪绪祥大叫一声扑了上来,把那身躯拉回了阳台内侧。
姑娘在三个小时后才恢复知觉。我怕,我很怕,我再也不要在这里了!
汪绪祥无法用言语安慰她。她忽然拉住他的手,说: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我们一起回家,回四川好吗?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离开这里?汪绪祥忽然吃力地想;离开居住多年的老宅,舍弃熟悉已久的生活,这可能吗?为了爱,他想,为了爱,也许值得
失踪
很久以前,有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就已经盯上了汪绪样的这幢老楼。
公司老板仿佛已经知道了汪绪祥的难处,把价钱压得很低。汪绪祥舍不得祖宅,但是更舍不得让姑娘独自离开。于是横下决心,以低得离谱的价钱把楼房卖给了房地产公司。卖房的钱加上多年的积蓄,足以让汪绪祥和那位姑娘过上他们想要的新生活了。
他收拾了行李,搬出祖宅,在一家旅馆等候着四川姑娘,等了三天,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他来到她打工的那家工厂,仔细询问,得到的答复是,我们工厂从来就没有你所描述的那样一位姑娘。他懵了,又到别处打听,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晚上回到旅馆,他已经心力交瘁。
四川姑娘一直没有出现,汪绪祥也停止了找寻。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觉得头疼欲裂。有时候他会不合逻辑地想:这世上也许压根就没有这位姑娘,而那段美好而惊动魄的日子只不过是他的幻梦;又或者,这段遭遇是他的亡妻在冥冥之中特意为他而设置的,目的是报复他,让他失去他赖以维生的祖宅?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卖掉楼房的证书是真实有效的,现在那幢楼房已经被房产公司接手了。
真相
有一天,警察忽然找到他,让他参与协助一起诈骗案的调查。他们把他带进公安局,要他指认一个人。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汪绪祥终于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四川姑娘。她站在审讯室里,一身公司白领打扮。
你认识她吗?;
汪绪祥怔怔地点头。她就是你们所说的诈骗犯吗?她骗了谁?;
警察笑了起来,向他解释了事实的真相。
这名所谓的四川姑娘是市内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高级职员。这家公司很久以来就想收购汪绪祥的祖居房产,却屡次遭到拒绝。公司没有放弃,为了让汪绪祥能够心甘情愿地以极低的价格出售房屋,公司高层仔细调查了汪绪祥的身世背景,苦心设计出了一个骗局,这漫长而离奇的骗局从那个所谓的四川姑娘租住汪家楼房时开始。他们首先设计让汪绪祥爱上这位姑娘,然后利用姑娘出色完美的演技和以假乱真的道具使汪绪祥逐步相信亡妻鬼魂的存在。最后以不太惹人怀疑的方式来促使汪绪祥卖掉自己的房产。公司既然达到目的,就命令四川姑娘收家伙走人,留下汪绪祥至今仍在梦中。
梦彻底醒了,汪绪祥却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嘴角撇出一丝惨痛的微笑。
警察告诉他,他随时都可以收回被骗取的祖屋,而诈骗者先前所付的购房资金,可以通过法院,申请成为对他的补偿金。
这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吗?汪绪祥问自己。自己不是已经得到补偿了吗?没错,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一切很满意。
走出公安局,四川姑娘的身影已经彻底离他远去,他闭上眼睛,阻挡不住细流般的泪水从眼角渗出,他抚着胸膛,也已经无法拼合这颗已经破碎了的心
四川姑娘
八年前,汪绪祥的新婚妻子从四楼的阳台上摔了下来,落地后脖颈断折,当场毙命。当时她穿着红。色的新娘晚装,同水泥地上正在蔓延弥散的鲜血混为一体。汪绪祥站在妻子旁边,尸体的头颅歪向一边,面部正对着他,双目未暝,褐色的眼眶中层次分明地透射出死者的哀怨和愤恨。他当时就知道,这种不祥的眼神将会常驻在自己的脑海中,甚至会伴随他一生。事发后第二天,汪绪祥被逮捕。各种证据表明,他是在和妻子的争吵中,失手将对方推下阳台的。
三年前汪绪祥刑满释放,依旧回到了这栋世代祖居的楼房,没有再婚,波澜不惊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两个月前,一个四川姑娘的身影鲜灵地闯入了汪绪祥的视野之中,年轻的面孔加上进溅四射的活力注定会给他正在衰老的身体注射上一支强心剂。
她是一个打工妹,在附近的工厂上班。她来租赁房间的时候恰遇上汪绪祥生病住院,这里的一位老房客自作主张地将四川姑娘带进了四楼五号房间。姑娘一进来就喜不自胜,当即付钱租下了这套住房。汪绪祥回来后没有说什么,当晚去205号房间拜访了那位姑娘。他在那里呆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告诉她,这套住房就是他当年的新婚房间,而他的妻子就是从这里的阳台上摔下去的。
形象
四川姑娘很喜称大海,每个周末她总要拿着相机来到海滩上,对着大海摆出又傻又可爱的造型,让汪绪样帮她拍照。她说她喜欢大海的深沉和虚怀若谷,喜欢大海的历经沧桑而不动声色,这恰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性格标志。汪绪祥笑了,他提醒她更要注意大海深沉性格后面隐藏的蠢蠢欲动的杀机,看上去不动声色的海平面埋藏了多少腐朽的沉船和溺死的生命!四川姑娘也笑,她说这更罗曼蒂克,这让她想起了泰坦尼克号。
又一个周末,四川姑娘把汪绪祥叫到自己房间,一同欣赏在海滩上拍下的照片。纤弱柔软的身体偎依在他的怀里,纤细手指拈起相片,一张一张在他眼前晃过,呢喃的细语,再加上勾魂的低笑,汪绪祥沉睡多年的情愫被勾起了。他的眼光几乎没有在相片上停留,全副身心都被那巧笑嫣然的表情给俘获了。不知为什么,汪绪祥浑身的肌肉忽然绷紧了,表情从惬意转向疑惑,从疑惑转向惊骇,从惊骇转向恐惧。四川姑娘惊呆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不出相片有什么怪异。她颤抖着问:怎么了?你怎么好像撞了邪一般?嘘;他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听话地抿上了嘴,盯着他,目光惊疑,她被他吓得要哭出来了。到底怎么了?她忍不住又问。住嘴;他大声说。她忙捂住嘴,看见他焦躁地站起来,目光涣散,喃喃重复,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离开了房间。
汪绪祥在四川姑娘的相片上看到了妻子的身影。依旧是穿着红色新娘晚装,出现在相片的背景角落里,姿态各异,有时是背影,有时是侧影,其中一张是正面,妻子站在四川姑娘背后不远,身体被遮挡,露出眉清目秀的面孔,伸出一个食指放在嘴边,目光对着镜头,嘴唇嘬起,像在说:嘘汪绪祥看得很清楚,嘘刚才在四川姑娘的房间里看着张相片时,他确曾听到了这个声音。
声音
四川姑娘生病了,住了院,在病床上打点滴。她自小最怕看见医生的白大褂,来到医院就会两腿发软,最怕看见医生拿起针头,每次打针前她都扑到爸爸怀里,现在她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觉得好孤独好害怕,她在电话里说她现在多么渴望一个男人有力的臂膀啊!
汪绪祥放下电话就来到了医院,姑娘面色苍白,神态憔悴,目光里却满是欣慰。他无比怜惜地抱着她,她无比依赖地靠着他,他凑上去亲她绯红的面颊,却被她躲开了。她用呢喃的声音说:不要,被人看见!他回头看看,病房里两张病床,并没有外人。他暗自好笑:这姑娘好怕羞啊!
不是什么大病,姑娘很快出院了。大清早来到他的房间,搬了个矮凳,趴在他的床沿边,歪头看着他,显得精神很好。两人默默对视,无须说话。姑娘等得久了,嘟起嘴来发娇嗔:怎么了,昨天当着外人还有胆量吻我,现在怎么没动静了?说完绯红上颊。他明白她是在索吻,微笑着,缓缓低下头去。
四唇相接的一瞬间,他愣住了,问:对着外人?昨天在病房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傻子哟,那个女人一直在窗边坐着,你眼睛干啥子用了?
哪个女人?
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呗,我住院不久,她就来了,住我隔壁病床。那女人好闷哟,整天价不吭声,说话她都不睬,讨厌死人哟!不搭腔便罢了,临走时却给我一张字条,写着她的电话号码。
汪绪祥脊背发凉,大声说:把那号码给我!姑娘吓了一跳:啊哟,一惊一乍想吓死我哟!从身上拿出纸条。
汪绪祥没用自己的电话,来到电话厅。他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里回话声音嘈杂不清,但的确是他亡妻的声音。妻子在笑,一直在笑,很凄凉,很凄凉,让人凉到了骨头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