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杀一个人,但是他很聪明,因此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如若失败,我会自缢,特此立下遗书。
上天作证,我恨你。
来自2015.07.22的遗书
1
宿奚皱着眉头盯着屏幕。
“我想杀一个人……阿奚你想杀谁啊?”突然响在耳边的声音吓得宿奚一震,他回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是栾无寂。
“这是我刚收到的陌生邮件,就写着这么一句话。”他也很困惑。
“可能是恶作剧吧,别管它了,你快点收拾收拾回家吧,晚了月姨又该着急了。”栾无寂边说边回头把手上的课本塞进书包。
宿奚不自在地紧绷了一下。
“我先走了,你也赶快吧,快闭馆了。”栾无寂背起书包走了出去。宿奚看着栾无寂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关掉电脑离开了图书馆。
从市中心走到西南方的旧楼房,宿奚缓慢地爬上三楼,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正要敲门,铁门却猛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宿奚周身的空气瞬间涌进门内,衣摆也微微向前摆动,大开的铁门犹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正准备吞噬一切的困兽。
门内的女人蓬乱着头发,一张曾经姣好的脸此刻正满是怒气。
“成绩单呢?”女人对宿奚伸出手。
宿奚从书包中抽出成绩单递给她,当她找到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名之后,毫不犹豫地抽了宿奚一个巴掌。
“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给我看看!你居然又考了第二名!从开学到现在,除了第三次月考之外,你都是第二名,你到底用没用心?你的脑子就是个摆设!”女人把成绩单甩到宿奚脸上,“你给我念!第一名是谁!”
宿奚面无表情地看着第一个小黑框里的名字:栾无寂。
“你这个不中用的,你能不能给我用点心啊?我天天养你是为了吃白饭的吗?你看看人家栾无寂,闭着眼睛考的也比你强,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追上人家!”女人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要不为什么你爸不要你这个亲生的,却找了那个疯女人的小崽子,就是因为你比不上人家栾无寂!就你这样我什么时候能在那两个人面前抬起头?”
“宿月!你是不是就把我当成一个打击报复他们的工具?你到底是不是我妈!”宿奚歇斯底里道。“你那么喜欢栾无寂,你去找他做你儿子啊!你倒是看看除了我谁还会跟你!”
女人不甘道:“要是栾无寂真的跟我,哪还用得着你……”
宿奚直愣愣地看着她,突然自嘲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回响在房间内。笑够了,他转身走进房间,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宿奚坐在书桌前,摊开那张皱皱的成绩单,他看着“栾无寂”三个字,再度笑起来。两年前,他也姓栾,栾奚。
他也曾有个让人艳羡的家庭,当年父母二人白手起家,随着父亲生意越做越大,应酬也越来越多。母亲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一开始父亲还宠溺着她的小性子,可母亲却愈演愈烈,忍无可忍的父亲终于向她提出了离婚,并提供了大笔赡养费。但母亲一意孤行,带着他净身出户搬至西南的筒子楼。
母亲为他改了姓氏,随她姓宿。
这几年,母亲愈加暴戾。尤其当她知道父亲的再婚对象也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并和自己同班时,他的噩梦便开始了。她总希望他能考过无寂,好像这样就能让父亲后悔一样。或许是欲速则不达,他总是无法超过无寂,以至于宿月每次都会骂他一顿,说如果自己能比无寂强,那当年父亲也不会变心。他每天都生活在无寂的阴影中,无寂的幸福和他的痛苦深深地交织在一起。
2
“你脸怎么了?是不是月姨又为难你了?”无寂皱着眉头端详着宿奚脸颊上的红印。
“还好,你要是有心的话下次就少考几分吧。”宿奚不自在地拂开“罪魁祸首”的手,转头看向窗外,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安。
“那怎么行?那样我妈就不会亲手煲一个星期的排骨海带汤给我喝了。”无寂得意地说。
其实宿奚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却因为种种原因变得亦敌亦友。两人经常结伴出入,没有人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没想到这样关系的两个人可以成为朋友。
“说不定你就是一辈子要被我打压着呢……老师来了!”无寂刚要说什么,却瞥见班主任走了进来,赶紧转过身去。
很快,一个纸团扔了过来,宿奚摊开纸团,“别怄气了,下次我帮你复习。七月二十五是你生日,爸爸希望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喉间涌起一阵苦涩,好像被人灌了鱼腥草制的中药一般。宿奚深吸一口气,斟酌着提笔写下:“不用了,我跟妈妈过就行了。替我谢谢爸爸和阿姨。”
宿奚回想起数月前他跟无寂回家那次,三人之间那种幸福的互动是别人根本融不进去的,无寂不会没有发现他的如坐针毡,但是这个元凶最爱做的就是揭开他的伤疤,生怕好的太快,并且最后还不忘撒上一把白花花的裹糖的盐巴。
宿奚心中那种焦躁的无处排解的不安感让他越来越烦躁,因为今天早上他又收到了一封和昨天一样名为遗书的邮件,但内容却不同。
夜色混沌的看不到尽头,一只白莹如雪的爱琴猫踩着优美华丽的步伐走进黑暗。随后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静寂。
爱琴猫惊慌的逃出来,胸前带着三道血痕。
那不是黑暗,那是一只黑如墨洗的野猫。
“我在黑暗处等你。”
来自2015.07.23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