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和他共同面对】
听到同事小敏离婚的消息后,姜荷愕然,她记起来,这是她近段时间听到的第三个熟人离婚的消息了。姜荷给好友发微信:“怎么那么多的婚姻不堪一击呢?说离就离了。”好友回:“是啊,基础没打好就忙着结婚,结果,一个风吹草动就散了……唉!”
简短的对话,以一声叹息收尾。姜荷理解,婚姻里的女人,对这种事反应大多如此吧,唏嘘,然后是类似“兔死狐悲”的担忧,生怕自己有一天,不幸沦为“下一个”。
但姜荷不怕。怎么说呢,姜荷觉得她和陈佳正,算是“患难夫妻”,有坚实的感情基础。
用一句略带文艺范儿的话来说,姜荷和陈佳正“相识于微时”。说更准确些,是“相爱于微时”。她和陈佳正曾是小学同学,中学后分开,大学毕业后,又在一次小学聚会中重逢。
那时候,别的同学大多已经结婚了,姜荷和陈佳正是硕果仅存的一对单身男女。姜荷单身的原因很简单,没遇见合适的,而后来结婚时,陈佳正给姜荷的说法则是,他是“男人要先立业后成家”的拥趸。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重逢了,并且在重逢后,姜荷一下就觉得遇到了那个对的人。所以,顺理成章,他们在一起了。
恋爱一年有余,陈佳正经营的小食品公司,因产品质量问题给顾客造成严重后果,各种赔偿金导致公司破产并负债。随后,陈佳正跟姜荷提出了分手,他不想牵连她。
姜荷却铁了心要和陈佳正“共同面对”,不仅把父母给她当嫁妆的房子抵押出去贷了几十万元,让陈佳正从头再来,并且主动提出了结婚。
她爱这个男人,愿意和他共同面对一切。
陈佳正还能再说什么呢?婚礼上,陈佳正的母亲拉着姜荷的手,甚至说了“你对我们家有恩”这样重的话。当时姜荷连忙摆手,一旁,陈佳正却红了眼圈。
之后,走进婚姻的陈佳正没有辜负姜荷的深情,两年之后,他所经营的网店逐渐做大,钱也越赚越多。姜荷更是胜任好妻子的角色,工作之余把他们的小家打理得活色生香,跟着婆婆学会了陈佳正爱吃的很多菜,将陈佳正照顾得无微不至。结婚两周年纪念时,陈佳正借用了冯小刚赞美徐帆的一句话说:“能娶到你,我三生有幸。”
姜荷想好了,等到陈佳正寻到得力助手,不再那么忙碌紧张,他们可以安心要个孩子了。
这样的婚姻,如何会不坚若磐石呢?
所以,任他人“朝夕风云变”,姜荷只管心无旁骛,要和陈佳正“牵手到永远”。
【夫妻之间也要适可而止】
从挂出招聘启事到聘到陈佳正满意的人选,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新人叫张凯,营销专业的研究生,并没有工作经历,但用陈佳正的话说“非常有营销头脑,谈了几句,就知道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几天后,在陈佳正的公司,姜荷见到了张凯,26岁的小伙子,看上去精干利落。
结婚后,隔三差五,姜荷会在中午赶去和陈佳正一起吃午饭,或下班后过去,陪他加完班两人再一起回家。
除了营销策略,网店员工不需要太高技术含量,几个小客服学历并不高,但都年轻能干,和姜荷也都熟络,偶尔赶上类似“双十一”的促销季,姜荷也会去帮帮忙,要么就帮着买买盒饭,陪陈佳正跟大家一起吃。他们也偶尔跟姜荷说笑,说她是陈佳正的“贤内助”,说他们是“当代模范夫妻”。
这些半开玩笑的褒奖,姜荷照单全收。
这一次,因张凯是来替陈佳正挑大梁的,身份有所不同,所以那天中午,姜荷提议请张凯出去吃西餐。
张凯也未多推辞,三个人就去了写字楼对面那家小有名气的西餐店。
吃饭不过是形式,在静雅的环境里,说说话才是正题。姜荷知道陈佳正,不太善于用语言表达心意,所以很多时候,她的话其实是替陈佳正说的,比如,她对张凯说:“你来了佳正特别高兴,之前见了那么多人,都不合适。”说:“和佳正合作,你放心,他对人很好。”
姜荷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凯微笑点头,陈佳正也微笑不语。后来,姜荷想起什么,又说:“其实佳正也就比你大几岁,在你这个年龄,他的处境还不如你……”
忽然就听陈佳正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盘中一块切成方丁的牛排放到姜荷跟前,小声说:“先吃饭,这些事,以后再说。”
姜荷蓦地有些不好意思,点头说:“是的是的,先吃东西,张凯你也吃。”
后来倒是陈佳正主动又说了些什么,只是没有再回到姜荷断了的话题上。然后那天晚上,在入睡前,陈佳正好像犹豫了一下,对姜荷说:“亲爱的,以后咱们不说那件事了好吗?”
姜荷一时未听明白,翻个身看着陈佳正问:“哪件事?”
陈佳正就又轻轻咳了一声,才说:“就是以前那些事,都过去了。”
姜荷心里却有些疑惑,她想知道陈佳正为什么不让再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好听了,还是个励志故事呢。但终究没有问,夫妻之间也要适可而止的道理,姜荷懂。只是她没有想到,仅仅半个月后,陈佳正好不容易招来的业务主管张凯便辞职了。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那天中午,姜荷一如往常去找陈佳正吃午饭,半路上打电话询问:“老公,想吃啥?我买了带过去。”
电话那端的陈佳正却不如往常那样痛快应答,迟疑了片刻说:“你到了在楼下等我吧,咱们出去吃。”
姜荷没有多想,去到后,在写字楼前找了空位停下车。刚下车,就看到了张凯抱着纸箱从楼里走出来。姜荷迎上前喊了张凯一声,问:“这是要去哪儿?抱这么多东西。”
张凯好像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姜荷后,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平静回答:“是嫂子啊,我辞职了,正要回家。”
姜荷一愣,脱口问:“出什么事了?”
张凯苦笑:“没啥,是我不太适合这里,再见啊嫂子。”三言两语后,便快步离开了。姜荷看着他的背影发愣时,听到了陈佳正熟悉的声音。
对于张凯的辞职,陈佳正轻描淡写:“年轻人,有能力自然心气高,要求试用期满后占股份,我没同意。”
这说法合情合理,姜荷虽仍有疑问,也未多说。事实上,她从来不想干涉陈佳正的工作,只是想用她的方式,助他一臂之力而已。
几天后的下午,姜荷去公司接陈佳正下班,他刚巧出去办事了。姜荷闲等无聊,打开陈佳正的电脑打算玩会儿游戏,却看到一份新的招聘启事。曾经的那份姜荷看过,新的启事上加了一条:好奇心不重者优先。
姜荷不由又想起张凯,想起那天他的苦笑,于是起身去到员工的房间,随口问一个女孩:“张凯怎么说走就走了?”
女孩正对着电脑忙碌,脱口说:“他那天问我们陈总以前是不是也挺失败的……刚好陈总听到了,然后张凯就辞职了。”
姜荷顿住了,陈佳正气量并不小,为何如此不容人呢?姜荷虽然不明白,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忽然就蒙上了心头。她发现,其实,她并不真的了解陈佳正。
【懂得藏好暗处的伤】
张凯的事,姜荷没有再提,她知道陈佳正不想说的,提起无益。只是后来她发现,陈佳正不太乐意她去他的公司了,即便她去了,几个年轻人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和她随意闲聊,包括后来新的业务主管到任,遇见姜荷,也只是点了点头。
变化微妙却明显,但姜荷不让自己多想。过了一段时间,又有爱热闹的同学召集聚会,给姜荷打电话,让她和陈佳正不得缺席。姜荷并未多想,笑着答应了,可是没想到,一向在这些事上对姜荷言听计从的陈佳正,这次却婉转拒绝了妻子,他说:“联系了客户增加新的货源种类,接连几日都要加班,我就不过去了,你跟他们解释一下。”
姜荷有些索然,挂了电话去茶水间冲咖啡,遇到了小敏。
是小敏想倾诉吧,于是,姜荷知道了她离婚的原委。
两年前,小敏的丈夫出轨,并偷偷把家里的钱都“借”给了情人做生意,后来,情人失踪,丈夫出轨事发……几乎所有人都劝小敏离婚并让丈夫偿还经济损失。可是小敏却选择了原谅丈夫,和他重新开始。
这件事,姜荷多少知道一点,也听说后来小敏的丈夫几乎变了一个人,对家庭对小敏尽职尽责,可是最后,竟然还是他提出了离婚。
小敏说,因为他不能容忍“每天活在被宽容的自责中”。小敏承认自己时常有意无意地提起旧事,其实只是为了警醒丈夫,可是丈夫说,那就像一个伤疤不断被揭开,他表面拥有婚姻的完整,实际上却要永远放低自尊,因为“他始终都欠她的”,所以,他宁愿彻底负她,也坚决离婚……
小敏无限懊悔,她说:“其实我是爱他的。”
姜荷无语,感觉后背爬了一层细细汗珠。她想起张凯的走,想起那些微妙的变化,想起陈佳正不愿她提起过往……原来,过往的失败,也是陈佳正内心的伤疤,更是他们婚姻的暗伤。他不介意那暗伤存在,却介意她时时不知不觉地掀开晾晒。原来,原谅、大度甚至“共患难”,都不足以成为婚姻的基础,一个好的婚姻,除了这些,还需要相互理解、体谅,懂得欣赏彼此的好,更懂得藏好暗处的伤。
姜荷希望,她明白得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