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连这个城市的“蚁族”,我和王强做足了再苦也要在一起的思想准备。2008年6月,我们选择在学校开毕业典礼那天“裸婚”,原因是我们没钱办仪式,只好借典礼那天的热闹与排场。
婚后的日子没有想象中艰难,我们每月共计3300元工资,除去房租、衣食住行等开销,还能有1000元左右的结余。我们每个月都会手挽手去银行存下这笔钱,看着存款月月增长,我们感到非常幸福。
那时最奢侈的事情就是去吃肯德基,彼此的生日、结婚纪念日、银行存款突破万元大关,都是吃肯德基的理由。
结婚第二年,王强的同学出国,将其80平方米的两居室交由我们照看。我们迅速搬了进去,兴奋得一夜未眠,生怕再一睁眼,又回到那不足10平方米、连洗个澡都得看房东好几天脸色的蜗居。
当存款终于到5万元时,我和王强满怀憧憬地去了售楼处,但那高昂的房价似乎是对我俩无知的无情嘲笑,一天跑下来,我们终于笑不出来了。
而打击接二连三。我父亲在连续半年便血后,才在母亲的坚持下到城里看病。结果是肠癌晚期,且已经转移。面对巨额的医疗费,父亲住院一个星期之后,背着我和王强,在母亲的搀扶下回了老家。
3个月后,父亲去世。葬礼上,我和王强哭得很伤心,除了伤心,更有彻骨的惭愧。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王强天天下班后就去网吧,在各种创富网站上流连,最终选定了一种据说可以吸纳甲醛等有害气体的灯。他孤注一掷,用我们余下的2万元全部买了这种灯,并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出去推销。然而,10天过去了,一盏灯没有卖掉,那个厂家的电话却早已成了空号。那些堆在家里的灯,让我俩的心堵到了极点。
2010年3月,王强的同学要回国了,我们不得不四处去看房子,又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日子。
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样周而复始的日子,看不到任何希望。
一直以来,王强的同事刘苗对他很有好感,这个家境优越的女孩儿毫不掩饰这一点。以前,对于刘苗的存在,我并不很在意,因为我对王强很有信心。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王强来说是一种拖累。
所以,当刘苗第N次发来暧昧短信时,我和王强之间有了一次激烈争吵。我们都不惜狠狠伤害对方,表达自己对这桩婚姻的后悔。“那就离婚吧!”我甩下一句话,拿起简陋的行李,离家出走,寄居在表姐家里。
表姐家的房子很大,可是姐夫很少在家,偶尔回来,他们就像陪客户一样,相敬如宾地吃顿饭,除了孩子没有任何话题。表姐做了子宫肌瘤手术,居然不告诉姐夫。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他根本都不心疼,何必让他回来?”表姐的话让我霎时泪流满面,一方面为表姐,一方面是因为我想王强了。表姐的婚姻让我顿悟:婚姻幸福与否,跟金钱真的没有太大关系。
我给王强打了个电话,哭着跟他讲表姐的事。很快,他来了,把我搂在怀里,说:“丫头,这些天我想的全是我们在一起的事,经常会笑出声来。那些日子或许很苦,可为什么想起来觉得那么温暖?也许这就叫一起吃苦的幸福吧。”
重新回到蜗居后,我和王强都开始尝试着改变对生活的态度。我们买了两辆自行车,美其名曰低碳生活。周末共同出游时,还打出了“别拿自行车不当奢侈品”的横幅。王强说:“不能嘲笑别人的时候,咱还可以自娱自乐嘛。”我拍拍他的肩膀:“严重同意!我们终于穷出境界来了。”
2010年6月,我们给王强的父母以及我母亲报了去上海世博会的旅行团。3位老人坚决不肯去,但我和王强的态度却无比坚定,王强对我母亲说:“妈,我们没能给爸尽孝,您就别再让我们遗憾了。”
如今,我们的生活越过越顺,我们把买房子的计划暂时搁置,但依然在攒钱,目标是租到条件越来越好的房子。就在前不久,我怀孕了。尽管孩子出生后的花销算来算去总是捉襟见肘,但我们一点儿也不悲观。我鼓励自己坚持锻炼,保证最佳状态,这样应该能顺产,省下一笔钱;我们痛陈“尿不湿”的缺点,决定给孩子用便宜又环保的尿布;我文科好,王强理科好,我们日后不必给孩子请家教,自己辅导就行……
在一个又一个“近忧”面前,我们忘记了那些可能终生都不会出现的“远虑”。我和王强就这样相依为命地过着,重要的是,在经历了那些磕磕绊绊后,我们渐渐明白:幸福不是得到的多,而是计较的少。理想的生活如果高攀不起,我们就学会“低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