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申家仁 秀美浠水
浠水县民政局
浠水县仁爱医院
浠水融锦名城
向全县人民拜年！
牛
年
大
吉
过年歌谣忆儿时
申家仁
人生很多事会随岁月的流逝而忘却，但童年过年的欢乐会永远铭刻在脑海里，而且越到老年记忆越深刻，特别是那些当年唱过或听过的过年歌谣还会一字不漏地哼唱出来。
我的童年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在浠水桃园西冲申家塆度过的。那时解放不久，翻身农民喜气洋洋，每到腊月农闲时节，男男女女忙于撘豆糕、做粿儿粑（有高粱的，也有大米的）、榨甘蔗熬糖等等，有的人家甚至还酿制米酒。塆里的石堆石磨排着队使用，舂碓拉磨的声音日以继夜。吃了腊八粥之后，家家开始把要过年宰杀的鸡鸭笼养起来，我和塆下的伙伴们感受到快要过年了，于是开始聚在一起吼唱儿歌：
过了腊八快过年，大人忙碌细伢欢。
等着鱼肉好解馋，等着新鞋新衣穿。
看龙灯，舞狮子，还有花车采莲船。
进入腊月中旬之后，塆里家家户户开始炒爆米、花生、黄豆、蚕豆等，接着还自制芝麻糖、麦芽糖、爆米果等各种吃食，满塆飘散着诱人的香味，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我和伙伴们一有机会就会聚在一起扯起喉咙唱一支古老的的年歌：
年来了，是冤家，
儿要帽，女要花，
媳妇要勒儿走人家，
婆婆要糯米揣糍粑，
爹爹要香烛供菩萨。
……
歌里的“勒儿”我不懂，问母亲才知道这是旧时代已婚妇女的一种头饰，从前额勒到脑后。这支老歌儿可以即兴编唱下去。记得有一次唱到“爹爹要糯米供菩萨”之后，一位调皮的本家哥哥用破锣嗓子大吼：“细伢儿端凳儿，大人敲磬儿，大人烧纸，细伢儿屙屎”，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觉得有趣，于是这个“版本”立即传唱开来，让大人们笑骂不已。
年前的乡村，大人们忙碌，孩儿们欢乐。屋檐下，池塘边，山岗上，树林里，无论是捡柴、放牛，带弟妹还是玩耍，孩子们都会唱，唱得最欢的当属这支数日子的歌：
十六七，炒爆米。十八九，炒黄豆。
二十边，糖果粘，装坛装罐吃不完。
二十四，索鱼刺。二十五，打豆腐。
二十六，剁年肉。二十七，油儿滴。
二十八，起早还福有鱼鸭。
二十九，家家有。
三十守夜到天光，放鞭点烛出天方。
初一见人就拜年。初二三，翘起屁股沿处颠。
所谓“沿处颠”指的是提着糖包到各处亲戚家拜年。
全国各地皆是大年三十吃年饭，唯独我们家乡最丰盛的年饭却是腊月二十八的一大早。二十七夜里父母就张罗做各种好吃的菜，比如平时很难吃到的鱼丸、肉丸、萝卜丸、藕粉丸、炸豆腐和鱼、肉、鸡、鸭等等，二十八鸡叫头遍父母就起身准备年饭，快天亮时满满一大桌菜差不多做好了，母亲就会喊我们起床，态度特别慈祥亲切：伢儿起来还福了！特别严厉的父亲这天早晨也格外温和，绝不会像平时那样疾言厉色，所以我们这顿年饭吃得特别开心满足。“还福”之后，我们和塆下的孩子们纷纷跑出家门疯玩，其中一个重要的项目，就是求竹爷竹娘让自己长得更高更快。一个个打着饱嗝奔向塆前茂盛青翠的竹园，各人抱着一根竹子使劲摇动，一边摇一边唱：
竹子爷，竹子娘，我跟你，一般长（chang）。
竹子爷，竹子娘，你长（zhang）我也长（zhang）。
你长（chang）我也长（chang）。
吃过“还福”年饭之后，大一点孩子们开始忙着到山上挖黄沙挑回来铺在家门口场地上，再堆个小沙堆便于初一出天方插香烛，三十那天，门窗贴了对联，衬上黄灿灿的场地，一派新年气象。上小学五年级那年我在挖沙挑沙时自创了一个顺口溜：
挑黄沙，往家走，担担黄沙铺门口。
黄沙上面放炮竹，红纸黄沙看不够。
雨天来了没泥巴，气象一新还好走。
这些美好的记忆都是刚解放那几年的。浠水解放那年我将近七岁，旧社会也给我留下我一些阴郁的印象。那时穷人把过年叫“过年关”，所欠的的田租、借款和各种工匠与理发匠的工钱，都得还，过年得办点年货，添置新衣新鞋，又哪里有钱呢？人们为如何度过此关而犯愁，有些人不得不出去躲过这一关。记得我的母亲，曾一边纳鞋底，一边教我唱一支苦歌：
细伢儿盼过年，大人愁过关。
一愁田东逼租谷，二愁工匠要工钱。
三愁没钱办年货，四愁新衣没钱连。
五愁没肉待贵客，还愁缺米缺油盐。
如今，“年关”已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代之而起的是“春节”，过年，人们再也不会把它与过关联系在一起，它完全是欢乐的节日了。我已经有五十多年没在家乡过年了，不知在什么年货都可以在市场购买的新时代，人们还像过去那么忙碌吗？孩子们还像从前那样兴高采烈地唱过年儿歌吗？好在现在手机普及，我虽然远在北美五大湖畔，也可以通过视频看到家乡的新貌，看到老伙伴们的容颜，听到他们的声音，与乡亲们一起欢度春节。有感于此，以这么一首七律为本文作结：
年歌记忆老犹存，欢乐情形留至今。
梦里家山萦颜貌，屏中伙伴现容音。
当年斗嗓欣除旧，今岁开腔喜迎新。
大地回春一元始，神州万象更奇新。
作者简介：
申家仁，男，浠水竹瓦桃园村人，1943年出生。浠水师范5902班学生。1962年毕业后在家乡小学任教。1965年入读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先后在江西九江师范、九江师专和广东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工作，现居加拿大。
编审：黄习文 王应良
原标题：《浠世美文 | 过年歌谣忆儿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