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房屋和土地都属于我的祖父母所有,但那棵高大、茂盛的老榕树却是我的—主要是65岁的祖父再也不能爬树了。
大树的枝杈铺散开来,垂到地面,扎了根,形成许多曲折的通道,给我带来了无尽的乐趣。枝杈中间有鸟类、松鼠、蜗牛、蝴蝶等。这棵树的年龄比房屋大,比祖父大,跟台拉登市的年龄一般大。
我的第一个朋友是一只灰色的小松鼠。它弓起背,嗅着空气,起初似乎对我侵入它的私有领地感到恼怒。当它发现我并没有用弹弓或气枪武装自己后,便开始表现出友好的一面。而我开始带给它小块蛋糕和饼干,它的胆子渐渐大了,很快就会来我手里吃东西。过了不久,它便钻进我的口袋,随心所欲地找东西吃。
春天时,榕树上密密麻麻地长满红色的小果子,各种各样的鸟儿聚集在树枝间:欢快而贪婪的红尾夜莺、饶舌的粉红椋鸟、跳来跳去的八哥、相互吵嘴的乌鸦。果子成熟的时候,榕树成为果园中最吵闹的地方。
我在树的中间修了一个简易的平台,天气不太热时,我在那里度过下午的时光。我从客厅拿一个垫子,背靠着树干,坐在那里读书。《金银岛》《哈克贝利历险记》《杜立德医生的故事》这些书,组成了我的榕树图书馆。
我不想看书的时候,可以透过树叶俯视下面的世界。有一天下午,我有幸饱览了一场野生猫鼬与眼镜蛇之间发生的大战!
微风缓缓送来炎热的夏季,把包括园丁在内的每个人都送进了屋子。我觉得昏昏欲睡,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跟着朋友拉姆和他的那群水牛下池塘游泳。正在这时,我看到一条巨大的眼镜蛇从一丛仙人掌中游走出来。与此同时,灌木丛中出现了一只猫鼬,直冲眼镜蛇而去。
榕树下的那块空地上洒满了明媚的阳光,两个动物迎面相对。眼镜蛇深知那只三英尺长的灰色猫鼬是个强劲的对手,既聪明又凶狠。不过,眼镜蛇也是骁勇善战、经验丰富的斗士。它可以用闪电般的速度迅速移动并发起攻击,在它锋利毒牙后的液囊里贮满了致命的毒液。
眼镜蛇“嘶嘶”叫着迎战,分叉的信子飞速地吐进吐出,足有六英尺长的一半身子离开地面,展开眼镜般宽大的头冠。
猫鼬蓬松开尾巴,竖起脊柱上的长毛。
它们针锋相对,谁都没有意识到我在树上观看,却很快察觉了另外两位观众:一位是鹩哥,另一位是大嘴乌鸦。两只鸟儿发现了一触即发的大战,落在仙人掌上等着看胜负如何。它们若只是满足于观看,那还算平安无事。
眼镜蛇采取守势,缓缓地左右晃动,企图诱惑猫鼬做出错误行动。可是透过对手呆滞却不松懈的眼睛,猫鼬洞察了潜在的危机,不肯与其对视。相反,它死死地盯住眼镜蛇头冠下面的一点,展开了进攻。
猫鼬飞快地蹿上前,刚刚进了眼镜蛇的进攻范围,便做了一个假动作闪到一旁。眼镜蛇当即予以还击,大头冠极快地向下而来。我以为猫鼬定然躲闪不及了,但是这个小家伙巧妙地跳到一侧,速度绝不亚于眼镜蛇,咬了眼镜蛇的后背一口,又飞快地躲到安全地带。
眼镜蛇受到攻击的同时,乌鸦和鹩哥全都朝着毒蛇飞来,不料它们自己在空中碰撞到一处,只好相互尖声吵闹着,返回到仙人掌上。
眼镜蛇的后背有几滴鲜血闪着光。
眼镜蛇再次发起进攻,却没有击中对手。猫鼬又一跃闪开,跳上前来,咬了一口。两只鸟儿又朝毒蛇飞下来,这次没有相互碰撞,而是尖叫着平安地返回仙人掌。
第三轮进攻与第一轮的程序相同,不料却出现了一个戏剧化的不同之处。乌鸦和鹩哥依旧坚持掺和进来,朝着毒蛇俯冲,但是这次它们既彼此错过,也错过了目标。鹩哥飞起来,落回原处;而乌鸦企图升空,再转回去。就在这一瞬间,眼镜蛇趁乌鸦转身之机,猛然掉头,尽力一击,长嘴“砰”地撞上乌鸦的身体。
我看到跹缓岽┕埃负醣凰Τ鋈20英尺。它的翅膀扑腾了一阵,随后便静止不动了。鹩哥呆呆地站在仙人掌上。当毒蛇和猫鼬重新大战时,它明智地打定主意,不再加入其中进行干涉了!
眼镜蛇渐趋虚弱。猫鼬无所畏惧地走近它,两条短腿站起来,长嘴巴闪电般猛袭大蛇。眼镜蛇模样可怕地四下里扭动、翻滚,甚至用身体卷住猫鼬,却全都无济于事。小小的猫鼬冷酷地咬住不放,直到那条毒蛇停止挣扎。随后,它沿着眼镜蛇仍在抖动的身体嗅了一遍,叼住那个圆鼓鼓的头冠,把眼镜蛇拖进了灌木丛。
鹩哥小心翼翼地落到地上,蹦来跳去,在安全的距离内盯着灌木丛中看,然后尖叫一声表示祝贺,便腾空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