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死了,这是尼采说的,尼采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超人。就像春节晚会证明小沈阳是个超男,湖南卫视证明李宇春是个超女一样。同样的,哆啦A梦,也证明小叮当是个超猫。在这只超猫面前,所有苦恼都变成了老鼠,一逮一个准。我甚至认为,小叮当和小沈阳有一比,比如,他们都靠电视成名,都有英文名字,小沈阳的英文名当然是小婶样(这“样”字,仿佛兰州拉面,一定要拉长)。而小叮当的英文名,却有两个,一个是伦敦市区的发音,机器猫;一个是伦敦郊区的发音,哆啦A梦。小沈阳有苏格兰打卤面,小叮当不缺的是记忆饼干;小沈阳有苏格兰长裙,小叮当则有时光衬衫;小沈阳有一个“姓毕的姥爷”,小叮当则有一个战略合作伙伴大雄。
哆啦A梦,好,实在是好。好得让我打了不止一个哆嗦。你看人家那猫,仿佛得了神助,没有他办不成的事,这么说吧,如果大雄的苦恼有n个,那么哆啦A梦的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永远有n+1个。我也怀疑这只身高只有129。3厘米的猫,有何神通,得以漂洋过海,从一只日本的本土猫变成一只国际猫?我问女儿。女儿说,小叮当让人着迷,一是他的道具基本上不重复,总能给你惊喜,想喜新厌旧都不成。二是他永远助人为乐但又不求回报,是一只雷锋猫。还有什么?我启发她道。她说还有一点就是小叮当和大雄的那些事儿,仿佛都发生在她们学校。哦,我明白了,哆啦A梦之所以让人喜欢得胃疼,还因为他与孩子们零距离。这样的猫,才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国际主义的猫,魔幻现实主义的猫,一只脱离了低级趣味但又不高高在上的猫⋯⋯
说实话,小叮当毕竟是一只人造猫,是假的,既如此,为何还让我们看得如痴如醉。我想,大约是因为人家小叮当假得一丝不苟假得一本正经假得热血沸腾假得像个先知假得像个无所不能的上帝吧—对,上帝的可爱就因为他是假的,谁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他性别,更不知道他手机号,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想象。而小叮当无疑满足了一个人的儿童时代:因为害怕考试,所以有了记忆面包;因为自我的弱小,所以有了撞倒手。至于那些让梦想插上翅膀的道具更是不胜枚举:恶魔护照、独裁者按钮、暂停钟、精灵邀请手镯、随意操纵机、魔鬼探测器⋯⋯如果拥有这些魔法道具的小叮当不是上帝,那谁又是上帝?
但这是一个遥控器上的上帝,电视一关,上帝消失,老师布置的作业还在,父母的唠叨正冒着热气,技安又在欺负大雄,宜静还在让人流着口水的梦里⋯⋯所以,小叮当不是上帝,如果硬说的话,也只能是二分之一个上帝,他只活在虚拟世界里而解决不了现实问题,这是小叮当的喜剧也是机器猫的悲剧。当越来越多的孩子把小叮当视作偶像,这只能说明现实中,他们的童年是多么单调、孤寂、苍白。想想我们小时候,到处疯玩,我们到哪里,上帝就在哪里。撒开脚丫子奔跑,上帝就在田野里;光着屁股摸鱼,上帝就在浪花里;赤着脚上树,上帝就在树杈上的鸟巢里。不像现在的孩子,童年在电视机里,上帝在遥控器上。
或许,小叮当是一个药引子,因为有了他,再苦的药也可以吞下去。这一点和小沈阳异曲同工,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明的搞笑本领,实在是因为在沉重的现实面前,越来越多的人,把愁眉苦脸当做一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