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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脸如翻书

  刘备得着了诸葛亮,说自己是鱼得着了水。事实上,古来君王遇到好大臣,绝非如鱼得水或如虎添翼,而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需要的时候,好得像亲兄弟,不需要的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历史上的雍正和年羹尧,小说里的康熙和韦小宝,莫不如此。
  
  这里的翻脸翻书还快,缘于“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这两句著名的贾祸之诗。
  
  一说是雍正八年,仇家揭发翰林院庶吉士徐骏诗文集内有“清风不识字,何得乱翻书”、“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等诗句,并且还将“陛下”写成“狴下”,雍正认为这是存心诽谤,于是照大不敬律,斩立决。
  
  又说是雍正微服出游,在一家书店里翻阅书籍,当时“微风拂拂,吹书页上下不已”,店内一书生见状顺口高吟:“清风不识字,何必来翻书。”雍正闻听,“旋即下诏杀之”。
  
  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乾隆年间江苏东台知h徐述夔自认为是状元的料,因科举不利而郁郁寡欢。一日晒书,风吹书页,愤然道:“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不料被黄文炳——也就是被“戏说”为一代名相的刘墉刘罗锅揭发,定为反诗,殃及全家。
  
  清风就那么不经意地将书一翻,翻出了诗情,也翻出了天大的祸根,教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川剧中有翻脸的特技,可再怎么快也难得有“清风翻书”那么迅疾。“翻脸翻书”,说的是翻脸之快,更道出了一种德行带出的人间惨状。
  
  现实生活中,翻脸翻书的事,并不鲜见。通常,相当一部分人说话、办事大抵都会陷入曲径通幽的情态,说好听点是柳暗花明,说难听点是藏着掖着。人前夸你的人,未必喜欢你;人前斥责你的人,未必讨厌你。世间很多事情,都不宜直来直去地解读。直肠子的人走在生活的道路上,放眼一看,都是坦途,可迈一步是一个坎,再迈一步又是一个坑,最后总被摔得鼻青脸肿,徒唤奈何。
  
  翻脸的方式,多种多样。有的人,稍不高兴,便会抹面无情,和你大吵一架,过后却没事一样;有的人,惯于冷战,保持沉默,你不让步,他绝不开口;有的人,平日看似宽宏大量,翻脸却翻得不动声色,总在关键时刻新账老账连本带利一齐算上;有的人,总是嘻嘻哈哈,好像从来没有因他人的过失认真过,但一旦翻起脸来,会连带很多人遭殃;有的人,生性冰冷,会突然理智断线,翻脸相向,从此再无来往;更有一类人,很少表达情感,就算翻脸也不易让人察觉,但他会将你所有的“不是”永记心上,一步一步疏远你。
  
  由此看来,翻脸与翻脸还是因人而异,因时而殊的。有的脸翻得冷峻,有的脸翻得突兀,有的脸翻得玄奥,有的脸翻得从容。“翻脸如翻书”,昭示了一种社会状态,也昭示了一种人生态度,可以说,它与时代背景、人生场景是息息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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