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几个关系要好的同事聚餐,酒过三巡之后,开始肆无忌惮地聊天。去年入职的小姚讲了一件发生在我俩之间的误会:
有一次她帮我做一个非常简单的文件,问有什么要求,我告诉她“没别的要求,漂亮点就行”,结果害苦了她。大家都表示不能理解。
小姚说:“为了这个‘漂亮点’,我翻出了她往常用过的上百个同类型文件,不料她老人家的审美水平实在太飘忽了,风格也是五花八门,我一直研究到夜里一点多,也没搞懂她的口味……”
我吃了一惊,说不是告诉你没要求吗,你干吗这么较真。
小姚说,“但你说了要漂亮点啊,我担心我觉得漂亮的,你未必觉得漂亮。我在上一家公司总结到一条职场宝典,就是‘没别的要求’前面或者后面的要求,才是真正的要求,往往是越少越短,难度越高。而且我当时刚入职,还没过试用期,时刻担心你们要考验我。那天可把我给累死了,第二天就得了重感冒,心里骂你一百遍。”
我说:“自作聪明,活该累死你!”
“是啊,后来我才发现是白费工夫,您老人家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说没别的要求,竟然就是真的没要求,侧重点不一样,哪有你这么混职场的!”众人嘻嘻哈哈嘲笑小姚的职场宝典在我们部门应该作废,她不服气:“也不能全部废掉,用在小荷相亲上就非常合适!”
提到相亲,小荷有些落寞:“这一年很快要过完了,我只相了五次亲。看来今年的小目标又得落空!”跟去年和前年一样,小荷的小目标是当年把自己嫁出去。“你们也是笨得可以,怎么就不知道多给我张罗几次相亲!”她自己腿瘸偏怪路不平,对着自己的好朋友撒娇使蛮。
我们马上把小姚的宝典拿出来怼她:“不是我们笨,是您‘没别的要求’,这个要求我们实在达不到啊!”
“相亲专业户”小荷生活工作的圈子小,接触异性的机会不多,我们几个好朋友便自觉把给她介绍男友的活计揽了过来。她人品好,收入高,明眸皓齿,身姿婀娜,除了年龄不占优势之外,其他条件拿出去都是硬邦邦的强。不过人家小荷瞧不上那些征婚条款,说把自己的身高体貌家产状况收入几何等等罗列出来,搞得跟待价而沽的货品似的,她可不一样,她是注重精神追求的人,根本不会计较对方有没有车子房子票子。
“只要聊得来就行,我没有任何别的要求。”问到对相亲对象的要求,她说得非常轻松。
适龄的单身男士我们倒是认识几个,可到底谁能跟她“聊得来”呢?为了扩充资源,我们发动了各自的亲戚老师同事同学,甚至坐火车坐飞机时,遇到顺眼的邻座都厚着脸皮跟人家搭讪问人家是不是单身,搞得自己花痴色鬼一样。在我们的集体努力下,小荷相亲无数,却依然单身。她总有各种瞧不上对方的理由:只谈自己专业的,自恋;爱聊名牌的,肤浅;喜欢带口头语的,粗俗;老向她提问的,无礼……反正都聊不来。
想想相亲这件事,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互为对方的面试官,目光如炬,各怀鬼胎,小荷可能没想那么多,但对方肯定在费劲巴拉地探家底问出身,试图快速高效又不失体面地从内到外了解她:脾气怎么样,品行怎么样,跟我合不合,有]有家累……在这种场合下,人家一边做着烧脑的悬疑推理试题,一边还要顾及跟你“聊得来”,难度系数未免太大。
话题一打开,大家纷纷有话说:
“高考的时候,老师对我们没别的要求,‘尽最大努力’就行!”
“我们对小孩没别的要求,‘健康快乐’就行!”
“老板对文案没别的要求,‘走心’就行!”
……
吃着聊着,感觉菜有点不够,小姚招呼服务生进来:“你看着随便帮我们再加俩菜吧,没别的要求,‘好吃就行’!”我看到服务生的目光马上迷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