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在北漂的时候,去一家网络公司上班。我的主要工作是设计策划书,关于网络投资与项目的。按照我的设计内容,一个男孩子在计算机上制作图片。
那男孩子来自河北,很纯净的脸,顶多20岁的样子。他的工资是每天50元,后来才知道这意味着没有节假日,也没有星期天,还无报酬地任意被加班加点。
因为西安的会议,公司对策划书要求很急,从老板的思路到策划方案及制作,必须3天拿出来。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我靠着咖啡提神,当然,对于我这次超负荷工作,工资是另算的,也就是单独的10000元。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男孩子显然很困,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对着电脑已经有40多个小时了,甚至中午、晚上吃着饭,都没有离开过电脑。伙食是老板提供的,也就是简单的炒土豆丝,尽管没有半丝肉腥,老板依然要每个月扣除他300元的伙食费。
土豆丝早就在肠胃里消化了,空空的肚子也咕咕作响起来,我给了他一个蛋糕,他拿着,回过头,对着我一笑——那笑,是疲惫的,因为太困倦而显得很艰难,但是,却表达着感激。
到这个公司工作已经半年多了,他每天平均下来都得上班十七、八个小时,除了睡觉,就是望着电脑……此刻,男孩子似乎来了精神,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他那单纯的脸和繁重的活路,让我感叹那些年轻的生命在这个冷漠的大城市里生存的艰难与挣扎,然而,眼前的男孩子似乎并没有自怨自艾,吃了蛋糕后的满足使他工作得更轻快,看着我打盹,他就逗我笑,给我吹口哨提神,并时不时地和我聊天:
“父母离婚后,都又结婚了,我只能和奶奶一起过,后来奶奶死了,没有去处,所以,高中毕业就来到了北京。”
“想父母吗?”我一阵心酸,因为我想着和他相同命运的远在四川的儿子。
“想啊,他们管不管我无所谓,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
“等我挣了钱,再回去看他们,给他们买礼物……”
后来,我离开了那家网络公司,去了报社、杂志社……北京的生活依然交织着加不完的班和看不到希望的路,我俨然一台机器,紧张得成天绷着脸,鲜有对别人和生活细节的感激与微笑。
回到四川老家后,北京的记忆很是模糊,倒是这个加着夜班、熬得通红的眼、拿着蛋糕,冲着我微笑的男孩子,很是清晰——在一个缺少关爱的孤独环境中成长的孩子,面对超强负荷的工作,却毫不抱怨,工作努力且善待父母——我相信,他一定会从一个青涩的男孩子,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