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我的肚子痛,受不了,疼得不行,儿子…。”一大早,我就大声地喊儿子,自己都觉得声音在颤抖。
“嘭”的一声,感觉门好似被撞开,儿子已冲到我眼前。“怎么?哪里疼?出了什么事?老爸。”儿子望着我,焦急地询问。
“快,去医院,我估计好像肠子堵住了,疼死了。”我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从没有如此的体会,疼,会让人冒冷汗,而且冷汗仿佛凝固在抽缩的脸上。
慌慌张张地一阵忙乱,我们赶到了第一家医院,一个前一晚电视上还在吹嘘的大医院。时间刚过八点,门前已是车水马龙,跟赶集一样多的人群熙熙攘攘拥挤在挂号的大厅,几个穿白衣的护士正在维持秩序,姑娘们的嗓子都嘶哑着,不仔细听,根本搞不懂她们在说什么?看我疼得厉害,自然受到优先照顾,但当我准备挂号时,护士摇摇头。
“阿伯,抱歉,早上的号已满,如果坚持看,只有等下午了。”
“为什么?才刚开门。”我忍着疼,没好气的问。
“你看,有许多人都是五点钟过来的,一上午最多看五十个病人,加上今天星期天,只有一个大夫,所以麻烦您要下午了。”护士微笑地回答,态度极好,可我却疼得更厉害了。
“我看,换一家医院吧,老爸,人不能让尿憋死啊。”儿子在一边着急起来。
又是一阵忙碌,上车、开车,疾驶,很快儿子的车沿着海边拐进了另一家医院停了下来。
“挂号,挂号,快!”我听见儿子的嚷嚷声在宁静的大厅里回荡,格外刺耳。如果在平常,我一定会制止他,怎么一点儿不顾修养,而今天我实在疼得顾不上了。
“如果挂一般的号,你要等很久,但却是专家门诊,但如果挂急诊,马上看,可医生不一定是专家,你要选什么?
“选急诊,快。”不等儿子回答,我急着喊起来。我太清楚了,不管在哪里,只要医院收了你,你就有救了。
进了急诊室里,我的妈呀!一屋子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哭的喊的吓死人。我后悔了,缩回来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霎那间,肚子不疼了,心闷的慌,硬是体验了一回头昏眼花的滋味。
透过半开的门,我看见急诊大夫的桌前摆着一排长长的挂号病例,只有他一个人在手忙脚乱,嘴里大声地喊着,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跑开。
“大夫,我老爸肚子疼得厉害,他老人家受不了,能不能优先一下?我们挂的急诊。”我听见了儿子的焦急问话。
“先生,我的病人都是急诊,我的判断是哪个最急,我先救哪个!”大夫在写病例,连头都没抬。
“大夫,折腾了一上午,他连早饭都还没吃,能不能…”
“还能吃早饭?”大夫抬起了头反问儿子。
“你看看这位,昏迷不醒,再看看那位,盆腔出血,让你老爸等一下,我处理完再仔细给他看。”大夫说完又离开了座位。
本想着急诊会快,没想到今天急不过更急得人,我心里不免暗暗叫苦,如果再耽误下去,我真不知身体的哪里会再发难了,只有紧咬牙关坚持着。脑海中一支乐曲隐约出现,它就像一支精神的强心针,在心底涌起,“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
终于等到喊我名字的时候了,我的脸已经变得和巴掌一样大了,可怜兮兮地望着大夫,希望他妙手回春。
“你哪里疼?”大夫的脸突然变得慈祥起来。
“这里,我捂着肚子。”
“你拿开手,我指哪?你就回答疼还是不疼。”大夫很耐心,但明显抓紧了时间。最后,大夫终于确定了具体位置,他的问话突然大声起来。
“你有放屁吗?”
“放屁?”
“对,今天有放屁吗?”
“有。”
“大声吗?”
“大声。”
“有大便吗?”
“有。”
“多吗?”
“还好。”
我一点没想到大夫在一屋子的人面前突然问我这么尴尬的隐私,而且一个接一个。也更没想到周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个啥事。他们默默无语,都凝视着大夫,那神态好似在等待法官立即敲下重锤,宣布审判结果。
“应该没什么大碍,我给你打个止疼针,输个液体,保险起见,再拍个片子抽个血,如何?”大夫边说边敲打键盘。
“好,好,只要不让我疼,什么都行。”我的语气也变得特别温柔,充满感激。
“你的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要担心,听了你的陈述,我认为是你吃的西药时间太长引起的问题,老同志,药不能连续吃,他不是水果,是药三分毒啊!还有,网上查询固然好,可是它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记住,以后不要自我主张,遇到不舒服,自己给自己开药方,隔行如隔山,如果让我上网查询数据盖房子,一定会塌。就这样,可以回去了,如果有时间,建议你选个日子看个专科。”大夫继续说。
我离开了急诊室,肚子突然轻松了许多,就连走廊里的环境也在眼前渐渐变得漂亮起来,或许心情变好是病人最重要的讯号,我的肚子不太疼了。
在儿子的搀扶下,我缓慢地走向检验科,耳边又响起那位大夫的话,尽管忠言逆耳,但我还是心服口服。
“老同志,以后能不看急诊,尽量不看,把急诊尽量留给最需要的人。”
我活了这么大,自以为懂得许多,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挂急诊,才真正搞懂了急诊的确切含义。急诊就是紧急抢救的就诊室,是挽救性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