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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会想到

  在去年底,朋友们,下了一场大雪。那场雪,应该说不在去年,应该是在今年。因为咱老百姓的日子是按农历算的,只有我们下面这位主人公的日子是按阳历算。
  一提到去年,你准会想到,或许吧,很远很远的时候;你会想到过去经历了某一件难忘或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将它遗忘,直到有人提起才想起来。
  但这件事,哥儿们,我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因为,你知道吗,那是一件好人好事。好像不只一件哦,而是很多件哩!
  一句话吧,去年年底,也就是今年年初,因为一场大雪而引来了一系例好人好事。这事发生在,据我回忆,北京某所高校。
  我们大学生,当然啦,对大雪天非常欣喜和兴奋,却不像小娃子们那样放下人的架子,不顾一切地在雪地上打滚。但我们照样,比如说,堆雪人,打雪仗,玩得可来劲儿了.
  有很多人,真扫兴,不断地在雪地里摔跟斗。最让我们惊讶的是,学校某位重要领导的夫人出了事。
  如果这事,比如说,发生在随便那一位妇女身上,也就,当然啦,不那么要紧了。然而这事故居然不长眼睛,找到我们这位贵夫人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雪一直在下。一块块草坪被雪覆盖得,嗯,不用说,严严实实的。其他的,比如说像屋顶啊,树木啊,大地啊等等……凡是露天的场所,都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衣。别提,哥儿们,有多么漂亮!别提了!
  然而在这么个漂亮的日子里,却发生了一件不那么漂亮的事情。
  直说了吧,我们尊贵的领导夫人摔倒了!!真是倒霉。
  话说这位贵老妇人,你知道吗,想在这么个难得的好日子,在咱们校园里,当然了,散散步,观赏观赏美丽的雪景。可老天爷好像有意跟她作对似的,让她,好家伙,仰天一交摔倒了。天啦,还有王法吗?
  只听见那位贵妇人“哎哟”一声躺倒在地上。Oh,Mygod!请闭上你残忍的眼睛吧!祝福她,贵老夫人,在摔倒的一刹那,变得更加健康和愉悦!
  紧接着,贵夫人疼得呻吟不止。
  周围的人们,善良的师生们都惊恐地尖叫着。
  “看那,那会是谁呢?”
  “领导夫人。”
  “但愿不出什么意外才好啊!”
  “菩萨保佑!”
  同学们,当然啦,赶忙奔了过去,像从天而降似的奔过去.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做一件让全体师生感动的事情。于是乎大家,你瞧,都七手八脚上去搀扶。
  让我们想象一下:假如老太太感动了,她的地位显赫的先生,我们的校领导也就是说,自然会受到感动。我们的领导感动了,老师们就更会感动。老师们感动之后,我们全校的学生们,很有可能,包括花草树木石头泥土也会都感动。
  来吧,朋友们,为感动世界而行动吧!
  这件事想必会记录在案的,以便我们毕业之后,说实话,在找工作或升学的时候有帮助。特别是那些成绩差拿不到毕业证的同学,说不定更是难得好机会。
  做好事,同学们,领导是不会忘记滴。
  真可惜啊!我心里想,我咋就没碰上这样的好机会?哪怕让我,随便举个例子,扶起一个摔倒在雪地里的张大妈也好啊!
  然而却没有!
  这事儿,你瞧,非同寻常!其一,它是栽在我们领导夫人的头上;其二,又是发生在这种文明场所,因而就牵引出这一连串的好人好事
  简直像,说实话,原子弹爆炸发生的连锁反应。好人好事一环套一环,紧围绕这位贵妇人而来。
  有负责扶起的;有负责送校医室的;有负责递开水的;有负责从校医室送办公楼的,末了还有负责从办公楼扶到车上送空港医院的。最后还有负责在医院里照顾的,以及负责安慰,嘘寒问暖……
  乌拉万岁!分工细作的时刻到了!瞧我们等的!
  恐怕十几号人手还不够,得几十号才够哩!
  瞧,又来了一大群师生。
  这时校园广播站的小记者们也赶到了第一现场,紧张地进行拍照和采访。中午的时候,这件重大的新闻很快就报道出来了。
  你瞧甜蜜的声音都报道些什么吧:
  “各位同学,中午好!今天的校园广播又要拉屎啦(‘开始啦’,太紧张,大概是。)!新年的脚步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悄悄到来(值得抒情),校园小记者在送出新年祝福的同时,也提醒同学们多加衣服注意防寒。……今天上午,记者在校园里采访时发现,许多同学玩雪时不注意安全,一个个雪球纷纷向天空飞翔。此外,记者还看到,由于地湿路滑,摔倒的概率较前段时间有了大幅度提升。记者采访时发现,我校领导夫人游玩时不慎摔倒……给了同学们一个前车之鉴。据记者后来观察,很快就有了许多助人为乐的同学赶过去……(都是些感人的话了)。此时,我们的心是温暖的,更是感动的。小记者提醒同学们,在外出游玩时务必遵守交通规则,注意安全。下面请听一则有关国内方面的消息……”
  我们正在食堂吃饭,大家无不口里含着饭,瞠大着眼,仔细收听到这则“国际”新闻。但还有些同学很不注意高雅形象,公然在食堂喷饭。你比如说,网名叫“缘分天空”的男生,就是喷射面积最大的一个。其他同学,念在一面之缘的份上,我就不打算点名了。
  咱们还是回去瞧瞧上午那好事吧。你瞧大家一个个都踊跃参加了。在这里,恕我懒惰,不打算说出他们的名字。反正旁边有一个老师一边问来者的姓名,哪个系的,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这期间,得把我们的小记者们除外。他大概在记录,比如说,“三好”,“五好”之类,反正都是好的档案吧!
  这档子事,大家能不着急么?回答是,当然“急”啦!
  老实说吧,我,尊敬的读者老爷,呵呵,也加入了!但我本人不值一提,无足那个……挂耻!
  唉。真可怜,我的贡献咋那么极少呢?!少得没脸见那些繁忙的人们。我这方面,只是把那位贵重的老太太扶上了车。接下来就没我的事了。
  不过它已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想要抓住好机会,就必须赶在别人前面。对于这一真理的觉悟,学生我已经知足矣。
  这时我的朋友们,比如说,“涛哥”“浩哥”们不禁要问:你怎么会加入这样的行动?平时看你那么傲慢不羁,淡然冷漠,咋会一改往日之冷酷而助人为乐呢?
  回答是困难的。这……嘿嘿,说来惭愧,其实我啊,也是被老师拉过去的。
  那天我正和朋友阿涛刚从雪中踏步兴尽归来,坐在教室里没多久,便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一个个子矮小的,模样有点像食堂打杂的老师。我们知道他也身居高位,乃领导之心腹也。
  此师急切地走到我们身边,气喘吁吁,说:
  “快来啊,你俩儿到外面帮忙,咱校领导的太太摔倒了……”说话太喘,以至于使他面色苍白,“你们去帮一下忙,扶到车上……。”
  俺一听是咱们尊贵的夫人,于是“噌”地一下站起来,也是第一个跑出教室的。
  “你急个什么?”涛哥跟在我身后,不满地问。
  在教室门口,我看到,另一位老师也在隔壁教室拉人,然而他们或不理睬,或慢悠悠,像极了每天早上懒床的同学。那老师的脸上,明显的,勉强地挤出半丝微笑,似乎在等待那些人的回答。只有我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他们烦透了他。等着瞧吧,那些人一走,背后准会有一双瞪得像皮球一样大的眼睛。此公以严肃,残酷著称于校。
  我本人也见识过几回,每次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那尊容,这里随便提一下,简直长满横肉,脸色红的发火。就像一个,怎么说呢,烂掉一块皮的大西瓜。他的笑是那种具有典型的报复式的笑,嘴巴扯了老宽、老长,简直要把你吃了。这只大西瓜和我们校领导共事甚密。
  他那模样也就拉倒,我们不计较。但主要的是,此公对我们太严酷了。无论什么事都不会入他的法眼,硬是要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他只要把那很不迷人的小眼睛一瞪,即或又一横,且把不多的眉毛一竖,那么事态肯定就严重了。或者只要他对你呲牙咧嘴地微笑,立即使你的全身不寒而栗。他惯用这种阴险的怪招。同学们,当然了,谁都也不愿意和这位“本拉登兄弟”有什么来往,惟恐避之不及。
  我一见到他,心里立即有了些不悦继而害怕。瞧,他正看着我呢,他又会给我挑什么刺儿呢?我心里打着鼓。
  我们装作淡漠的样子,甚至是有些不屑一顾地下了楼。
  对于这样的“老湿”,千万别跟他打招呼,不然他准会给你上“一堂课”。
  可是,这次我错了。我分明看到他脸上露出尽是真实和友善的面容。(可能是幻觉)没想到吧,我的好哥儿们,他那撒旦的背后竟也有基督的一面呢!
  他,你瞧,一路上都在朝我们微笑,而且一边走一边十分关切地说:
  “慢走一点,小心路滑!”但忘不了他的口头禅——“请给我注意!”
  我荣幸地告诉你,他是在提醒我哩!因为兴奋,我走路的时候滑了几下冰,竟被他无微不至地发现了。能得到这么一位向来以严酷闻名的老师的温暖提醒,算不算一件值得一提的事呢?当然算啦!
  然而我总觉得,那些温和的话从他那,干脆直说吧,一向如粪坑般臭的嘴里吐出来,多少让人听了有点儿不太习惯,即便他现在对我说的话还算友善和亲切。
  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事,可能吧,等这个主儿去立一功劳。事实上,确实有一个足以让他立大功的机会正等着他。所以他,你瞧,才显得那么忙,那么没面子讨好别人。
  他已是年过四十快奔五十的老叟了,但各方面的器官都还很健全,只是几十年不辞辛苦的教学生涯让他过早地秃了顶。
  他,你知道吗?还想在退休之前,替他想想,最后一次为学校立一汗马功劳,再升上一级。这老江湖,精着呢!
  我们很快赶到了现场——办公楼下。
  在走廊里,我看到那儿已聚集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来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干什么都有,看热闹?或者纯粹出于好意,做做好事?不得而知。
  用得着这么多人吗?我心里疑惑。可我又看见他们并没有闲着啊。
  看到这里,我感到自己是个可耻的多余的看客。
  “既然来了这么多人,那我们赶紧撤。”我对阿涛说,“别妨碍他们的手脚,别事儿不成反帮成了倒忙!”
  阿涛故意没听到我的话,踊跃参加了这场革命。看来他,我很同情,等这个机会也是等了很久啦。因为阿涛成绩一向不理想。
  我正拔腿要走,立即又被那老家伙叫住了。老师真是看得起我,硬要给我这么个难得的机会!
  “那我就留下来吧。”我说。
  阿涛很奇怪地看我,意思是,你怎么又不走了?于是又一次不满地看着我。
  “哥们儿,别瞄着我!”我心想。我怪异地看着他,“机会面前人人平等!”
  读者朋友们,你就想想当时那种场面吧,别提有多壮观、多感人了。我无法描述那种场面,此时我有权保持沉默。
  “哇噻!这里怎么聚了这么多人啊?”这时候一对散心回来的男女走过来,那女子靠在男友肩上惊呼。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打架了吧?”男友漫不经心道。
  看来他们还是单纯的,没有将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当回事。换了随便哪个转得过弯儿来的人一看就会明白。莫非他们不认识我们尊贵的领导夫人?不可能!夫人每天都在校园逛街,谁不认识?
  善良的师生们已经将走道挤得水泄不通了,像是在纪念逝世多年的雷锋叔叔。他们个个脸上表情紧张而且严肃。气氛是无比沉重的。
  大家议论着领导夫人摔倒的不幸事件。有人惊嘘不已,有人在叹息,有人问寒问暖,甚至还有人埋怨天气……
  这时我看到,活见鬼,连扫大楼和厕所的李大爷张大妈也赶来了。
  可见这事情多么要紧。瞧这忙的!
  在有身份的人面前,谁都想有所立功不是?更何况是我们学校的领导夫人。
  她那身份,价值简直可以和珠宝同等。她就像黑暗中闪光的夜明珠,吸引了无数急功近利的飞蛾。你瞧把我们召唤的,多团结啊!
  我们这位校领导,你看见了吗,在那里急得团团转。他一面对同学说着“谢谢,谢谢!”一面跳着恰恰舞(忙上忙下)。他为这事操心劳累了,真亏了他这番真情!
  想一想都觉得是一种荣幸,这样特殊的任务担当在我和阿涛们身上。
  我得把这事儿记在我的日记本里:“日期:猴年马月狗日星期八;天气: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今天是一个美好的下雪天,虽然是美丽的下雪天,却让我感到伤心,同时又感到高兴。伤心的是因为我们校领导夫人摔倒了。然而高兴的是,我把她扶上了救护车,得到领导的大力表扬。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首都大学生应该有的素质。特此一记!”
  我所做的只是这件事的其中一个环节,接下去的一个环节,有人正等着呢!再重提一下,谁叫这事发生在一位浑身闪光的校领导夫人的身上,要是换了随便哪一位不起眼的妇女或老太婆,事情就没这么要紧了。
  那位贵妇人坐在摇摇椅里不停的抽搐,呻吟。看她那样子,上帝保佑,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苦痛。
  我们去扶她上车的时候,她擦伤的右手上已贴上了创可贴。
  车子停在办公楼的前面不远处。我们轻轻地,当然啦,小心谨慎地将她宝贵的身体从摇摇椅上扶起来,当然啦,得避免碰到她那受伤的手。这样才能确保将她安全地送到车上。
  我和阿涛们紧紧围绕在她身边,挽住她的左手行进在雪花飘飘的天空下。紧接着,刚才那老师在领导夫人后面撑一朵伞。不错,是一朵,而不是一把。因为那伞确实小得可怜,仅够夫人一个人用。我刚一进到那伞的一个角落里想受了点恩泽,却被他挡了过去。我想那肯定是领导夫人往日外出时撑的小阳伞,纯属私人物品。我乖乖地缩着头,依然认真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儿。
  我干脆,得,走在贵妇人身后,以免她又一次,我猜想,会仰天摔倒。
  她的速度,哥儿们,缓慢极了,生怕一费力就会连累到受伤的手。脚步沉重得像是绑了千斤巨石。门口与车的距离不到十来米,你猜猜看,她走了多长时间?——至少300秒钟!她简直是被我们抬过去的。
  她承受着多么大的疼痛啊!瞧这受的是什么罪吧!
  这一路上她还跳着舞哼着曲儿。那曲儿,这么说吧,是走了调的哼哼。那舞,大概是,由于担心再次摔倒而引起的不安的下意识动作。
  贵妇人几乎全身在哆嗦了。
  当我们行进的队伍终于到达车边时,而那里早已有十几个人打开车门久候了。
  车门那么高!很难,哥儿们,一脚踏上去。
  怎么办呢?
  于是我们又把贵夫人,直说了,很不雅观地甚至可以说是野蛮地抬上了车。
  然而我们没想到,竟然把夫人的脚不知在车的哪个部位上蹭了一下。她痛苦地揉着她的腿,嘴里哎哟不止。
  这一蹭,不得了。那位一向喜欢教训的凶狠的老家伙又逮住了训人的机会。
  “你吗怎么搞的?能不慢点儿?!”
  “算了,算了。”校领导说。
  我们都惭愧地低下了头。于是其他人也惭愧地低下头。
  那个严厉的老师跳了上车。
  这时校领导亲切地对我们说:
  “谢谢你们,要上课的同学去上课吧!”于是也跳上车。
  接着,有几个声称不上课的同学上了车。我本来是不上课的,但我没有说。我得把更多的机会留给他们呀,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他们朝我们不屑地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我们来不及回赠冷眼,车子开走了。
  ……后面的事,我不知道。没有亲临现场,因而就此打住。
  不过,据他们回来后的同学透露,“根本上啥事没有!”
  “贵夫人就是贵夫人,连痒都喊疼,甚至掉一根头发也要伤心老半天。”
  听了阿涛这话,我们大家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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