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儿子走进父亲的房间关窗户的时候父亲还没有起床。儿子看到父亲一副病态全身哆嗦脸色苍白动作缓慢好像稍微一动就会引起疼痛。
“你怎么呢爸爸”
“我头痛。”
“哦那你别下床了继续休息。”
“不我很好。”
“你先休息我做好早饭后就来看你。”
可是当儿子做好早饭时父亲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显出一副重病在身的中年大叔的凄惨模样儿子摸了摸父亲的额头明白父亲是发烧了。
“你上楼去睡吧”儿子说“你病了。”
“我没病。”父亲说。
医生来了以后量了量父亲的体温。
“三十七度。“
下楼后医生留下一大包药并嘱咐如何服用。他似乎对流感很内行说用不着担心。这是轻度流感要是不引起肺炎就没有危险。
儿子回到房里记下了父亲的体温并对各种药物的服用时间作了记录。
“爸爸你在看什么”
“嗯没什么。”父亲说。他脸色苍白眼窝下方有黑晕他躺在床上看窗台上的花花已经凋谢了。
“你感觉怎么样爸爸”儿子问父亲。
“到目前为止还是老样子。”他说。
儿子坐在床脚边自个儿看书等着到时间再给他服一粒药。按惯例父亲本该睡着了然而当儿子抬头看时父亲却双眼盯着窗台上枯萎的花神情异常。
“爸爸你在担心什么到吃药的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我宁愿醒着。”
过了一会儿父亲对儿子说“你不必呆在这里陪我要是你嫌麻烦的话。”
“不嫌麻烦。”
“不我是说要是你过一会儿嫌麻烦的话你就不必呆在这里。”
儿子想或许父亲有点儿烧糊涂了。十一点钟照规定给父亲服药后儿子便出去了一会儿。那是个寒冷的日子地上覆盖着一层冰冻住了所有那些光秃秃的树木那些灌木丛那些砍下来的树枝以及所有的草坪和空地。儿子沿着大路和一条冰冻的小溪散步但在这玻璃般光滑的地面上站立和行走是很困难的。儿子摔倒了两次摔得挺重一次摔掉了帽子。
回到屋里医生说父亲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
“你不能进来”父亲说。“你千万不要传染上我的病。”
儿子来到父亲身边发现父亲仍像儿子离开时那样躺着。父亲脸色苍白但两颊上部烧得发红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
儿子量了他的体温。
“多少”
“大约四十八”儿子说。
“原先是四十七度”父亲说。
“谁说的”
“医生。”
“你的体温没问题”儿子说“用不着担心。”
“我不担心”父亲说“但是我不能不想。”
“不要想”儿子说。“放心好了。”
“我很放心”父亲说着眼睛直盯着前方。显然他有什么心事但在尽力控制着自己。
“将这个药用水服下。“
“你看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
“你看我大概什么时候会死”父亲问道。
“什么”
“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就要死了”
“你不会死。你到底怎么啦”
“啊不我会死的。我听到医生说四十八度会烧死人的。”
“你是在说傻话。”
“我知道会的我有这个感觉。”
原来自上午九点起整整一天父亲都在等死。
儿子说“你不会死的那温度计不准确。”
“你肯定”
“绝对没错”儿子说。“我相信。”
“噢”父亲说。
父亲那凝视着床脚的目光松弛了他的紧张状态也终于缓解了。第二天越发轻松了。不会为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伤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