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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少林寺

我要少林寺。出家做和尚!

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无比地蹦上心头时,连温小帅自己也不禁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地,他就坚定了这个想法。因为除此之外,不会再有第二条路可走。他认定了。

温小帅看过李连杰主演的电影《少林寺》,全国各地有多少孩子奔着电影里的那个地方去了,他们是去学武术。而他不同,他是去出家。去做和尚。

少林寺。河南登封。中岳嵩山。距此地一千多里地。初中地理老师讲这些知识的时候,他并没有留心去记,但是很奇妙地,它却被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冥冥之中一切似有天意。

彼时天光已大亮,鸟雀啁啾,空气中的暑气褪去,已清爽下来。温秀明和暴厉珍还在他们的卧室里酣睡。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温小帅,即将离他们远去。

悄悄地,像一只轻盈走路毫无声息的猫儿般,温小帅从阁楼上他独住的房间溜出来。背包里装的是几件换洗衣服。顺着露天楼梯下到狭窄逼仄的院子里。天空被遮挡完全看不到。院子里堆满了空的矿泉水桶。家里开的超市除了卖日用百货,还兼卖矿泉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露天茅厕的恶臭。

强大的压抑感袭来,温小帅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感到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一分子。他怀疑自己是父母抱养的,他压根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十六年来,他在这个家里老是做着同一个噩梦。梦境是这样的:一片幽暗中,他赤身露体被鞭打,浑身血淋淋,施暴者是一个面目不清的妇女……他从梦里惊醒,冷汗淋漓,喘着粗气。黑暗,窒息,绝望的喘息,身体的痉挛,心头的惊悸。那时,他多么需要一个女人——一个话语温柔、充满生命的温暖和体恤的女人——给他以抚慰和爱意。然而,没有。

暴厉珍不在他的身边。她从没有爱抚、搂抱过他的儿子。她让儿子从小就跟自己分开睡。当儿子还是个婴孩时,理由是怕压到儿子。当儿子稍大点会走路了,她又架了油锅炸油条,卖油条。一大锅沸腾的滚油,进出个热油点沾到皮肤上都会烫伤人,所以,她就喝令儿子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晚上回到家,她又累又困,根本没有心情去逗弄儿子。可是儿子若犯了错误,她又是极严厉甚至是极苛责的。儿子因为贪玩晚上回来晚了,她罚他下过跪。气极时也出手打过他。她想,自己亲生的儿子,怎么打不得?再打也是亲生的!有时下手不免就重些。

温小帅恨死了暴厉珍。他认为她是一个冷漠、专制、狠毒、滥施淫威、掌控欲极强的女人。他就叫她的本名——暴厉珍。他不认为她是他的母亲。

真的是无可留恋。温秀明虽然从没有打过他,骂过他,但似乎也从来没有真正关爱过他。当然,他供他衣食住行,供他读书,使他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长到了十六岁。看起来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中。但是,温小帅知道,这中间缺了很多东西。他并不比路边的野草更受温秀明的关注。关于这家里大的事情,像盖房子、买车、家里收入开支等等,温秀明从不跟他说。温小帅只听他不断地跟别的亲戚借钱,盖楼房借了几万,买面包车又借了一两万。难道家里就穷到这个分儿上?是不是穷得难以维持下去了?他在家庭分崩离析的危机感中担忧,似乎感到末日的临近。但温秀明却只是淡淡地对他说,小孩子只要操心学习就行了,大人的事你莫要管。

他的成长像是一棵速生的树,貌似高大粗壮,实则在内心已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折断,忽喇喇地倒掉。

温小帅还有一个妹妹,叫温小花,比他小四岁,正读小学六年级。人都说她聪明可爱又懂事。不过,在温小帅看来,正是她独享了父母的全部爱怜,才使他的地位变得更无足轻重。

他就像一朵蒲公英的种子,在风中飘飘荡荡,却无处扎根……

如今,他要离开这个家了。他要去少林寺

温小帅只带了简单的换洗衣物,好在是夏天,就那么几件衣服装在包里分量很轻。他觉得自己像一只鸟儿,身轻体健,就要展翅飞翔了。他知道一楼的超市收银箱里有一些现金,虽然零钱不多,一二百块总是有的。箱子锁着,不过,钥匙就藏在墙上挂历的后面。但他决心不拿这钱。既然要和这个家分开,就分得干干净净。

温小帅遛到少有行人的大街上。此时,大部分的村民还像温秀明和暴厉珍一样在睡觉。昨夜很闷热,清晨片刻的凉爽足以构成让人贪睡的理由。这正是温小帅愿意看到的。他希望在他离开的这个时刻,没有人看到他,没人猜到他的去向。像一条鱼儿滑入了水,像一只鸟儿飞上了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息全无。

这是温小帅出生十六年来的一个近乎神圣的时刻。他终于可以自己决定人生的方向、道路和命运了。他完全可以把这叫作重生或是新生。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头脑的木偶,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一个父母的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他完全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和选择生活。连最简单的选择都不行。

比如,他想看电视,暴厉珍说,不能看,已经晚上十点了,明天你还要上学,你必须休息了!他噘了噘嘴,不情愿地关了电视。再比如,他在一班待得好好的,数学老师很器重他,朋友也都处得不错,可是暴厉珍竟然自作主张给他调到了二班。理由是二班的班主任是个亲戚,可以方便照顾他。其实哪里是方便照顾他,是方便监管他!还有,表姐要结婚了,自小他就跟这个表姐亲近,他很想参加她的婚礼,可是暴厉珍不让,说不可以耽误学习。他心里很不高兴,但嘴上也不敢抵抗,最后还是上学去了。课堂上老师讲的什么,根本没听进去……

暴厉珍就这样控制着他的一切,包括穿衣吃饭,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理的发型,还有指定的理发师。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面对暴厉珍的强势和把控,温小帅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积压的不满却越来越多。不过最后,温小帅悲观而绝望地发现,只要自己还在这个家,就完全没有反抗或是逃避的能力。他自小就是她的一个玩物。她不会听任他离她远去。而他又是内向的,懦弱的,不敢争辩,无力反抗。因此,他一直都得生活在她强大的阴影下。

现在,哼,她奶奶的腿!老子要自己开路了!温小帅心里那个高兴啊,差不多要哼哼着唱个歌了。当然,他没有傻到唱出声来,只是哼哼着调调,虽然低低落落,断断续续,却足以代表他此刻快乐的心情。

村口遇上一个人,这人温小帅认识,他也认识温小帅。马金牙,长有一口畸形紊乱怪异的牙齿,没有一颗是包着金皮的,却不知为何得了这么一个名号。他是邻村王家集上的,开着一个很大的矿泉水厂,周围十里八村的人喝的矿泉水都出自他家,他靠这个生意发了财。此时,他正开着电动三轮车,要给温小帅家的超市送水。车上满载着桶装矿泉水。

马金牙停下车,问温小帅,大清早的去哪儿?

温小帅说,去少林寺

本来决定不说真话的,可在话出口的前一秒,温小帅突然改变了主意,要让马金牙把他去少林寺的消息带给父母,给他们一点震撼。总之,生活,改变了。不是按照他们的设计和规划。

少林寺?!我的个乖乖!马金牙咬着他那一口畸形的牙,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知道少林寺在哪儿吗?

河南,登封,嵩山,少林寺嘛。谁都知道!冷冷地说毕,温小帅咬着嘴唇,眼神里有一种冷漠和不屑。

你去那干嘛?当和尚练武吗?路远着呢!你有钱坐车吗?没有?!那你走不到那儿先就饿死了!听我说,少林寺有规矩的,家里大人不同意,私自跑到那的小孩,他们不收。马金牙连哄带骗。来吧,坐我车上,我送你回去!

瞬间,少林寺的形象黯淡下来。温小帅乖乖爬上了马金牙的电动三轮车。

这次失败的少林寺逃亡计划遭到了某些人的嘲笑。比如瘪三,见了温小帅就会一笑,问温小帅,少林寺好不好玩?温小帅脸颊不由地抽搐一下,红着脸,躲到一边去了。

温秀明和暴厉珍也完全吓了一跳,特别是暴厉珍,异常强烈地反对温小帅。少林寺?去当和尚?亏你想得出来!我们待你不好吗?她穿着宽大的裙子在电动扇的吹动下有种笼罩一切的感觉。绝对不行,你得去补习,再读一年初三,准备明年六月考高中。

温小帅今年中考的意外失利使他失去了上县重点高中的机会。但是温小帅不打算复读。他认为即使上高中,即使考上大学,毕业了也不好找工作。和农民工差不多。他听邻家大哥说——他在北京一家公司当保安——他工作的那家单位,就有好几个大学生保安呢!这种说法让温小帅对“教育改变命运”的说法产生了怀疑。他觉得他完全不必走那条路。因此,中考时他在做最擅长的数学试题故意漏掉了两道大题没做。别人认为他是发挥失常,但只有他心里明白,那不是失常,而是故意。

温秀明考虑的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他自己没上过几天学,也没有什么野心,现在做着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从没想到有一天要大富大贵,或是发一笔横财。他想的是,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一生下来,他就对他很是溺爱,不舍得骂他,更不舍得打他,有话都是跟他好好地说。他希望儿子能像他一样,继承父辈的产业,过平平常常的日子,娶妻生子,香火永续。可是现在,温小帅想当和尚,那就意味着他不娶老婆了,不生儿子了。这不是很胡闹吗?!

不管怎样,夫妻俩毫无异议都站到了反对阵营。

我就是要去少林寺!!!

这次,温小帅出入意料地变得决绝起来。他要让自己变得强势,只有强势才能对抗强势。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很强大,很有力量。

温秀明和暴厉珍自然不会让步,温小帅就以绝食相威逼。他躲到阁楼上自己的小房间里,不再下楼一步。父母送到楼上的饭食一口不吃。但是他喝水。反正我就是要去少林寺,当和尚。他是这么想的,身体上的一点苦痛算什么,任何斗争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就这么过了两天,温小帅开始饿得头晕眼花,后来就有些麻木疲倦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等死。心志坚决如此。暴厉珍上楼劝他复读,他就一把火把初三那些旧课本全烧了,断绝了她的念头。暴厉珍哭得非常伤心,眼泪流得哗哗哗的,温小帅却觉得非常快意。温秀明上楼劝他吃饭,他根本没有理他。但是,在温秀明失望之极准备离去时,他却对温秀明说,给我买个笔记本电脑。我要上网,要自学成才。温秀明问,上网就不去少林寺吗?

温小帅冷眼看着父亲,说,我讨厌你把这个当交换条件。

温秀明勉强笑了笑,说,那好,给你买个笔记本,连上网,你先吃饭,别的事以后再说。

温秀明真是好脾气。像他这样的人世上少有。

崭新的联想笔记本买回来了,花了五千多块钱。对于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温小帅开始吃饭了。他高兴了一阵子,接着就是等着联网,打游戏。自学的事顺带提提罢了,谁当真呢?!

温小帅本来想去少林寺,结果少林寺没去成,却买回了他一直想要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否就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更重要的是温小帅收获了一个经验,那就是:什么都是可以争取和谈判的。他的抗争很有成效,可以说是完胜。

但是连网却不顺利,先是连天暴雨,大得出不了门。这样的恶劣天气,自然没有人来给联网线。温小帅躲在阁楼上的房间,心情抑郁。在温小帅看来,连老天都在跟他作对。祈求,暗骂,以至诅咒都全然没有用。天完全放晴已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那天,阳光终于从厚实的云层间照射下来,整个世界一下子明亮起来。树叶、小水潭、屋檐,甚至骡马的毛发都因这充足的光照而熠熠而辉。一切生灵好像都重获了新生。

温秀明去了镇上的电信公司。公司负责人说,六兆带宽,一年不限时,七百二十元,再加一个光纤猫,一共九百五十块钱。温秀明二话不说,交钱走人。为了他那个儿子,花这个钱,他舍得。

电信公司来人了,马上就可以联网玩游戏了,温小帅激动万分。可是事情又出了岔子,电信公司的人在一番勘查后,说,这一带已经没有接口了,要想联网,只能等扩容,或是别人退网了,你再用他的口。

温小帅认为这完全是在借故拖延,这是温秀明勾结电信公司的人耍的一个阴谋,专门用来骗他的。他们就是想让他不高兴,不满意。他躲在阁楼上赌气,而且旧伎重施,又闹起绝食来。他本想借这个机会,扩大一下胜利果实,看能否再提一个新的要求出来。暴厉珍倒是没什么,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被他直接无视。因此她就等于是个零。但是,温秀明上来却不能不理。温小帅准备跟他好好谈谈。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一开始就朝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了。

也怪温小帅没有控制好情绪,温秀明一上来他就指责他,从言词到语气都多有不敬。温秀明的好脾气也是有底线的,他也正因这几天连网的诸多不顺烦心呢。忍不住说了温小帅几句他不懂事的话。他说,温小帅,你不如温小花。她人小,却学习好,懂事,从不让父母操心。

这时,温小帅的火气一下子就从胸腔蹿出来了。脑子一热,他抱起笔记本电脑,举起来,一下就给摔到地上了。摔得结结实实,笔记本电脑当场就“报销”了。

温秀明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败家的祸害!五千元啊!一下子就没了!几乎没有多想,温秀明就抡起巴掌,一下就扇到温小帅脸上了。温小帅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有打过他。暴厉珍惯用的惩罚手段,像罚跪,扇巴掌,他一次都没有使用过。他一直努力在扮演一个温和、讲理、慈爱的父亲角色。但这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温小帅脸上火辣辣地痛。更让他痛心的是,他眼里那个好脾气的温秀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暴厉珍毫无二致的暴君形象。他觉得他的世界轰然坍塌。

这个事件的发生直接导致了一个严重而可怕的后果。

温小帅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有手机,但不装手机卡,不打电话,不上网,不聊QQ,只用手机看玄幻、穿越、重生类网络小说。他还读过一些佛教书籍。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一日三餐,正常睡觉起床,但他不再下阁楼了。他把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他再也没有跟温秀明、暴厉珍提起上少林寺的事。甚至,他都没有跟他们讲过超过五句以上的话,每句话也不会超出三个字。温秀明和暴厉珍问他一些事情,诸如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喝水之类,他就以点头或是摇头作答。别的复杂询问,他都一概回避,没有任何答复,无论是语言上的,还是动作、神情上的。

事情变得这样诡异,温秀明和暴厉珍觉得这个儿子像是没有了一样。他明明就在楼上,他明明就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中,但是他又不在那里。他到底在哪里?谁说得清楚?!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录音机卡带就唱不下去了:鱼一被人从水里揪出来,就要死掉了;小鸟被人折掉翅膀,就飞不起来了。那温小帅到底是怎么了?

他把自己封闭在阁楼上的小房间,最多在阁楼外的小平台上走一走,像是要闭关修炼一样,完全与世隔绝。与同学故旧也完全断了往来。一段时间后,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乱成一团,看起来简直像是个叫花子。暴厉珍让他到村里的理发店去理一下,但是温小帅固执地不去。他是不会出门的,更不会去那个暴厉珍指定的理发店。最后,还是温秀明自己拿了剪刀,上阁楼给他理了发,剪得很不成样子。然而,没有办法,只好这样了。

温小帅不再做噩梦了,相反,他现在做的都是很美的梦。他梦到一个很美丽很有温度的女人在抱着他,抚摸着他,还对她喃喃说着什么。女人身上散发的香气使他迷醉。他觉得浑身舒服异常惬意。后来,他就是在爬坡,不断地负重爬坡,使出了全部的力气。突然,一种自高潮处跌落的快感向他袭来。带着微微的眩晕。迷幻,虚脱,然而却是放松。浑身盔甲似乎都卸尽了。一种坦然相对的轻松感。

温小帅觉得自己觉醒了,再看那世界,与之前就很有些不同了。

小平台上来了一只猫。白色纯净的毛发。它婷婷袅袅地走了来。也不知是谁家养的。温小帅扔下一块面包,那猫受了吃食的诱惑,走了出来。它闻了闻那块面包,但没有吃它,也许这不对它的口味。猫是很挑剔的动物。体态天性皆接近于人类的女性。

温小帅不禁摸了摸它,猫的毛发光滑柔顺,手感很好。猫弓了弓身子,喉咙里咕噜响一声,柔顺地蜷缩在温小帅手中,没有逃脱。它大概觉得温小帅没有恶意。它感到了安然和惬意。人类的抚摸在它来讲,也已经是一种习惯。

温小帅把它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此那只白色的猫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大概过了一年,这一年,暴厉珍和温秀明的日子异常艰难。人们都知道他家出了一个患有心理障碍的儿子。那家伙躲在阁楼上一年多没有下来。周围的猫接二连三地莫名失踪,更加剧了各种谣言和恶意揣测的传播速度。这么一来,温小帅的名气是蛮大的了。

在一个炎热的夏天的午后,温秀明和暴厉珍相伴走上了阁楼,打开了好像尘封已久的房门。温小帅坐在床上,神情漠然地看着他们的到来,眼睛里完全没有一点欢喜的或是欲作交谈的神情。

暴厉珍看了一眼温秀明,温秀明也看了一眼暴厉珍。两人心里有着同样的打算。这打算他们作出得那样艰难,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好让步了。但他们还是在犹豫,在无端地耗费心神,好像在祈求奇迹的出现。后来,暴厉珍终于开了口,她沙哑着嗓子,尝试着抚摸了一下温小帅的头,说,帅,你要去少林寺就去吧。我们给你钱。送你去。

温小帅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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