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尴尬地笑笑,不知如何是好。我没有继续追问,倒是他,须臾间发起了无名烈火:“你怎么能这样呢?鞋都不穿就跑到这儿来?你知不知道这是学校!?”
我制止了他对其母亲的咆哮。他愤然离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他母亲走后。我再次找到了他。我全力遏制胸中的怒气,与他慢慢行进在乡野的小路上。林中微风使他渐渐平静,夕阳洒满了他的发隙。我们聊得很是投机。
他在一片泥沼前停住了脚步,春日阳光静静地铺满他的睫毛。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只似曾相识的花鞋闯进了我的视野。
面对这样的景致,我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只能默默地看他卷起裤管,蹚进泥沼。
归来的途中,我们始终一言不发,即便我心里有千百个疑团无法自解。他为何会对那一只似曾相识的花鞋热泪盈眶?那只花鞋又为何深陷泥沼?我又为何不由自主地沉默?
次日,他托人请了病假。我去宿舍找过他,未见踪影。傍晚,他主动找到了我,仅仅说了一句:“老师,昨天那只花鞋是我母亲的。”
后来,他如同变了一个人,谦逊勤奋,求知若渴。我一直没能明白他霍然转变的原因。
毕业后。收到了他的来信。我终于知道,他母亲当年的艰难。为了能节省十元的路费,又不让他担心,竞哄骗他说,每天清晨五点,村里都有进城的小车。他对白天的车次了如指掌,唯独这班,他一无所知。因为,他从未起得如此之早。
直到遇见那只遗落的花鞋,他才明白,为了这个谎言,他的母亲每月初都要披着星月赶往学校,给他送来那一笔微薄的生活费。
捧着花鞋回家那天,他一面在尘土飞扬的山路上小跑,一面擦封着滚落的泪水。他在信中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
一只丢失的花鞋,帮他寻到了心灵的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