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里嘈杂的声音穿过厚厚的墙壁来到了我的房间。
我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安静的很像以前父亲回家的那个晚上。父亲外出赶工去了走了有一个多月母亲虽然嘴上没多说但闲下来的时候却总是盯着手机。
父亲是家里的支柱一年四季有活了就背起铺盖卷走山西河南跑新疆内蒙等地短则一个月活多时半年也不见的回来。我们兄妹自从读初中开始就住学校宿舍一周也就离家近的我能回去两天后来到更远的地方读书变成半年回一次家。其他时间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家陪她的只有鸡和庄稼。
母亲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到地里干活直到热的受不了才回家中午回来累了先躺下休息会才起来抱柴做饭喂鸡下午洗洗衣服浇浇菜园子凑合着吃点饭一天就算过去了。晚上打开电视胡乱换个能看懂的频道靠在沙发上静静坐着不一会便睡着了。母亲常说自己半夜醒来发现电视上广告一个接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养成了开着电视睡觉的毛病有时候不开反而睡不着。后来9才明白其实母亲多半是在等出门在外的父亲开着电视便不觉得寂寞有点光便不会觉的夜太黑这些年早已成了习惯。
只读过小学二年级的母亲认识的字很少简简单单的“一二三”还认识稍难点的知道怎么说却是不认得也不会写。有天竟提出让我教她写字说起码要学会怎么写一家人的名字以后有什么签字之类的事就方便了。我们兄妹的名字都是母亲起的一个“宁”字和一个“飞”字不用我教她自己也会难就难在父亲和母亲的名字。父亲有一个“朝”字算是最难的母亲却有两个难字一个“薛”一个“霞”这两个字对念小学的我来说也不简单。
开始时母亲握笔就练习了好久最后直接放弃说能写出来字就行管他怎么抓。到能完整写出“朝”字时母亲总是很高兴的一遍遍写给我看还问我有没有哪写错而会写自己的名字时倒只是安安静静的写几遍就完事。练了许久后写出父亲的名字竟是工工整整比我这写了几年的都好看而自己名字里的“薛”和“霞”却歪歪扭扭趴在纸上看起来有气无力。
以前家里只有一部手机为了亲戚间联系方便后来父亲外出赶工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半年以上母亲便召集家里人商量着给父亲买部手机既方便联系又能相互报个平安。我们兄妹自是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不懂一向不舍得花钱的母亲竟然会主动提出买手机要知道那时候一部手机就是大几百甚至上千家里一年的收入靠父亲挣也就七八千。
虽然买了手机但父亲出工的地方多数在外省每个电话都是长途。母亲不善言辞从来没主动给父亲打过一个电话更多的是盯着手机无聊的时候按着看看时间一看便是许久却从没打出去。
父亲打了电话过来手机在母亲手里平时和和气气的母亲竟然紧张起来拿着手机的手不知道往哪放最后竟一把塞给我说“快接看你爸说啥”
我接过手机按了听筒父亲的声音还没传过来母亲便又一把拿过去贴在自己耳朵上还向前走了两步。至始至终我都没听到父亲的声音电话就打完了。虽然每次打电话不会超过五分钟但母亲脸上的笑容却可以持续好久。
要说母亲唯一花钱不省的就是给手机充费每个月母亲总会准时到移动大厅查话费余额没了就充充了却又不让我们用哥哥那时偶尔找同学联系母亲总会站在旁边催着赶紧挂电话一边唠叨着话费打没了一边又说万一占线其他电话打不进来怎么办。现在才明白那时怕电话打不进来的应该只有父亲的电话母亲想把手机独占为父亲的专线。
有一晚母亲和我们兄妹在父母房间看电视手机被哥哥放在了隔壁我的房间隔着厚厚的墙壁和电视声母亲依然听到了铃声那时我们兄妹正沉浸在电视剧情里两双眼睛恨不得钻到里头去。母亲见状便匆匆起身走向隔壁。两三分钟后走进来脸上带有遮不住的喜悦说是父亲的电话今晚回来。
睡到半夜被开门声惊醒起身看向院子是母亲打着手电筒向外走去我在想这到底是第几遍了。隔壁电视机的声音依稀还能听到困劲让我又睡了过去。后半夜院门再次响起父亲的声音便从院子里传来“没包到车走回来的。”
母亲只说了句“天够黑的。”
这后半夜我们兄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不是因为父亲回来的缘故而是母亲来回跑着给父亲张罗饭一紧张反倒不记得平时家里米面都放哪了只是一个劲的乱转。搅得哥哥心烦索性起来给母亲抱柴去了我也睡不着了米面在哪的靠我来找了。
隔壁电视机的声音消失了夜更安静了想是母亲从沙发上醒了。不知远在他乡的父亲是否安好愿窗外的夜带去母亲的思念化作父亲安稳的梦。